古風篇之宮廷卷 禁宮怨之罪無赦——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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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之間鮮有的寂靜,落在皇城最荒涼的一角。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順著那跪著的膝蓋被土壤吸收著,不,吞噬著。
這一切真是荒謬極了,她抬頭凝視著身旁僅有的古藤老樹,那裸露地表的根須錯綜複雜,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卻也讓她觸目驚心,可以預料她的結局會是如何的慘痛。這就是宮廷的縮影,一個不是一個人能組成的地方……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雲層的一刹那,她突然憶起一個十二年前的倩影,也是在這棵樹旁,年輕的皇後,也就是她的親姑母,就在這裏,跪了三天三夜,最後換來的,卻是毒酒一杯。
那年的她,五歲而已。她瑟瑟地躲在那破舊掉色的木門後麵,從那偶然間發覺的小孔裏窺見帝王拂袖而去的背影,那背影太絕情,令年幼的她不住地發抖。姑母緩緩捧起酒杯,仰頭吞下。奉旨的宦官這才領頭離去,殿內事不關己的宮女太監也跟著總管沉默無聲地走了。她悄悄環顧四周,就再也忍不住眼眶裏的濕潤,猛地跌坐在地,放聲大哭。
姑母端坐在殿中央,見門後滾出來一個如此狼狽的小姑娘,便笑著招呼她。她用手拚命捂住嘴,也抑製不住哽咽的抽泣聲。她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因為她發現這樣的姑母可怕極了,殿堂裏的最後一盞燈,在不斷侵襲的夜風中搖擺個不停……
又是一陣疾風呼過,夜一下子便得更深。
六角宮燈終於燃盡了!
從窗外升起一道月光,照在這個敞開的舊殿裏,顯得越發森然恐怖。
那道光詭異地映襯著姑母慘白的臉,令她不安。渾濁漆黑的汙血像是從姑母體內噴出來似的,她大叫一聲重新摔倒。
一道閃電劈過,明暗交界處的那個“陌生”女子,就越發讓她害怕。不,不,你不是我的姑母,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離我遠一點,她語無倫次地往後退,語氣一次比一次強烈。
那個猶自朝她走來的女子,麵龐正發生著可怕的變化——那張臉由青白漸變為死灰,她甚至能清晰地發現骨骼與青筋破皮而去的趨勢。她有些想吐,但更多的是想逃。對,逃,一定要逃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她害怕地動不了了,盡管大門正朝向她身後開著,隻要她再挪動幾步……
為什麼不直接暈倒呢?她好痛恨自己,為何她要那麼清醒地麵對著即將上演的恐劇?那個女鬼蹲下來注視著她,用姑母溫柔的嗓音輕輕地安慰她,又握住她的手細細地安撫著。
“夷兒,答應姑母,別喜歡他好嗎?”
“……”您怎麼知道我喜歡表哥?
“夷兒,有些事是注定沒有結局的!”
“……”您怎麼知道注定了的就改變不了?
說著說著,那“怪物”竟冷不防作勢一口咬向她的脖頸……
“啊——”她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她渾身冷得發顫,原來竟睡了過去。十二年了,當年的場景如噩夢一般,原以為她和它們彼此相隔了十二年,也該夠遠了,到頭來,卻才是束縛至深。
她的姑母那麼端莊賢惠,卻成了天下人咒罵唾棄的妒婦,就是因為嫉妒,才會設計毀了那個人人稱道的活仙女。
妒婦?是嗎?她如是問。她不信,她永遠不會相信的!
如今,終於輪到她了。三天,恰好三天,她跪在這個古樹旁邊,一如十二年前的姑母,伶仃孤苦,心亦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