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慢走。”我站在門前送著卿君策。
    “嗯，別忘了我。”他抱住我，力氣很大。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再見。”他瀟灑的騎著馬走了，背影是那樣挺拔。
    我不知道，這一句再見便是再也不見。
    “咳咳…咳咳”我劇烈的咳著。一口血吐了出來。我扶住柱子，步履蹣跚走進屋內。
    “嗬…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我嘲諷著自己。下人想來扶我，我罷罷手。
    “我坐在自己的門前。門前的梨花開始謝了。
    “嗬嗬…雲煙我想你了。想你唇間梨花白的味道，想我們對酒當歌的日子了。雲煙，我開始後悔了，什麼相愛不如相知。全是混話，我忘川墨軒，分明是個自私的人。何必要裝什麼清高。雲煙，雲煙…”我喃呢著，腳邊已是殷紅一片。
    “梅花？”我嗅到了梅花的香味，這分明是春天，哪兒來的梅花香。
    身子開始劇烈的疼痛，梅花香越發馥鬱。我覺得我的五髒六腑都在疼，我向床榻走去，腳步不穩，倒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我向床榻爬過去，血一路蜿蜒。赤裸的腳上踩到了打碎的杯子碎片。可是那小小的痛，怎敵我身上的萬分之一。我毫無知覺的爬行著。我到底在堅持著什麼呢？這樣苟延殘喘，我忘川墨軒也會有今天。
    我想笑，想放肆的嘲諷自己，卻發現，連這個也成了奢望。
    終於摸到了床榻，我拿出枕邊的藥，手一抖，藥全灑了一地。白玉似的藥丸，四處滾落。我一慌撲身去撿。一個踉蹌，下顎重重的撞在了地上。下顎痛的麻木了。我無力的伸著手，這一切離我是那樣遙遠。生？何以為生？
    “雲煙…雲煙，我痛，我好痛啊！你在哪兒？”我伸著手想抓住什麼，卻永遠也抓不住。
    “雲煙…”我喃呢著，從枕下拿出雲煙的華發。握在手中，放在胸前癡癡的笑著。
    那些年裏，你總是不苟言笑，有著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性子。你又是那樣自我。你曾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知不知道，那時的我真的被你攝住了。你那樣清絕，而我像是從塵埃中來，那樣滿是風塵。豆豆還好嗎？是不是又下了蛋。還是說已經被山腳的大娘過年燉來吃了。你沒有人給你洗衣衫，是否還是依舊白衣蕭然？雲煙，我的雲煙…我放不下啊！
    “咳咳…咳咳…這次是真的要去見閻王了。”我嘲笑著自己。
    雙眼好重，外麵的陽光竟是那般刺眼。我又嗅見了梨花白的香味，是你提著梨花白來看我了嗎？你知道我最喜歡的酒，是梨花白和鬆花釀。我不貪心，讓我酌一口酒，酌一口梨花白。
    “軒兒。”是爹的聲音。
    “暮，快救救他。”爹的聲音是那樣慌亂。
    身上傳來一陣刺痛，又在紮我了。我還有救嗎？
    是雨聲，滴落在葉尖。我緩緩睜開眼，感到我落入一個懷抱。
    “軒兒，你終於醒了。”是爹，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為說過話了。
    “爹？你怎麼點燈？”我隻覺眼前一片黑暗。
    我感到身邊的人一僵。
    “難道這是白天？”我抓住他的衣衫。
    “墨軒你…看不見？”爹問著我。我心下一驚。我看不見了，即便雲煙在我眼前，我也看不見了。看不見我的雲煙，看不見他清絕的樣子。
    我愣愣的靠在床頭。後來，寂殘暮替我診治了許久，還是無奈，我們都明白，這一天隻是遲早的事。
    我的身子越來越不行，我知道，我支撐不了多久。每日摸黑的日子也不好過。湯藥總是不離口，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稍稍動一動，就是一陣氣喘籲籲。
    “軒兒，今日有陽光，我們去院子裏吧！”爹揉著我的發，溫和的說著。
    “嗯！”我點點頭。
    爹抱起我向院子走去，將我放在睡椅上。陽光照在我的身上，一陣溫暖。
    “軒兒，桃花謝了。再等等就會有蟬了吧！”爹溫和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
    “嗯！可惜我等不到了呢！”我輕輕地笑了笑。妖嬈的麵容上是一片慘白。陽光灑在我的臉上，讓人不由想起了白色的桃花。
    “軒兒，別胡說。”他揉了揉我的發。話語間是悲傷。
    “爹，軒兒，來世還做你的孩兒。”我溫和的笑著。
    難怪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軒兒…”爹抱住我，像是小時侯，我做了噩夢，他總會這樣溫柔的抱著我。
    很溫暖呢！隻是指尖的溫度漸漸離我遠去，雲煙，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