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之後又遇見了，那時候，他們的境遇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她的那雙藍色的眼睛，讓宗玉立刻認出了她。
    她已經長大了，坐在甲板上一個備用的救生圈上，一身碎花的連衣裙，裙角有些破，她出神地望著海麵。
    “美麗的小姐，你坐在這兒幹什麼呢？”宗玉走過去，他不確定女孩子是否還記得他。
    “在等人。”她已有了一絲眼角紋，看到有人來了，習慣性仰頭一笑，皺紋更深了。
    “你父親呢？”她那個寵溺孩子的父親是不會放任她這個樣子的。
    “死了。”她的大眼睛已經幹涸了，又轉向海麵，“你認識他？”
    “有過一麵之緣。”宗玉泛泛的回答。
    宗玉不想去問，他是怎麼死去的，一定是一個不好的故事。
    “你是怎麼上來的。”他重新換了一個話題。
    “有人帶著我。”她一個轉頭，垂在肩上的長發晃了一下，有點像稻草，“他過來了。”
    宗玉看到，一個高瘦的男子，有兩撇胡子，帶著高帽子，單片金邊眼鏡，手執一根禮杖，正向這邊走過來。
    “你好，約翰。”他向宗玉握手。
    仔細看，那個男人的眼腳有著細細的皺紋，年紀足以做她的父親了。
    宗玉也伸出手，連手套都沒有脫：“你好。”
    約翰也不尷尬，攬起女孩子：“走吧”
    “對了，忘記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宗玉對著女孩子的背影問。
    “……”女孩子停住，好像說了什麼，但是宗玉沒聽見。
    “她叫戴安娜。”男人回頭，好像露出了一個笑。宗玉覺得，那個笑極度不懷好意。
    連名字都改了嗎？印象中，她好像叫愛麗絲。
    “船上的規矩……”宗玉低聲說，“禁止販賣大麻……”
    女孩顫抖了一下。
    她到底遇見了什麼事？
    宗玉想叫傑尼，可是，突然想到，他也已經不在船上了。
    連莫雷也不在了。
    物是人非，不，連女王號都不是曾經的那個女王號了。船上重新安裝了動力係統，船體也向外擴大了。
    連吉爾，似乎也老了。
    沒變的隻有自己呢，他想。
    愛麗絲也好，戴安娜也好，都是一個人，那個可愛的，在父親懷裏撒嬌的小女孩，他不希望她有什麼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