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玉強忍著痛，飛快跑到自己的房裏，關上門，落了鎖。背靠在門上，仿佛有什麼會追過來。
    他摘下帽子，沒抓住，帽子掉到了地上。
    他回來了。
    吉爾，他回來了。
    他還不知道伊蓮娜已經死了。
    他以為是我殺的，該怎麼辦？
    宗玉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女人的裙子，女人的鞋。
    這樣的自己，被他看到了……
    今天為什麼要上那個甲板？為什麼要扮作女人？
    我真是惡心。眼神清明，固執的那個孩子到哪裏去了？
    伊蓮娜果然，果然是一個鬼魅，她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我，她在尋找新鮮的身體，代替她那已經腐壞的，她已經快要占據我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他像是被火焰燙了一下，猛地從門上縮回。
    “我，送茶過來了。”是莫雷。
    宗玉將心放了回去，不知道是安心還是失落，他伸手去開門，幾次都錯過門上的那個小按鈕。
    “小姐？”門外的人見裏麵遲遲不應，問了一聲。
    “沒事。”他伸出手，開了門。
    “怎麼回事？”屋裏一片黑暗，小姐的臉色卻是那麼白，他立刻將他推進去，關上門，開燈。
    倒了一杯茶，灌倒他的嘴裏：“鎮定下來了嗎？”
    宗玉被嗆到了，他咳了幾下。
    “好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宗玉抱著他的胳膊，像是被丈夫發現偷情的妻子，攀著她的情人，請求著幫助。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船上都是你的人。”
    “不，你不了解那個人，這艘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宗玉在發抖。
    “好，你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高興，還是擔憂？他摸著他的頭發，細細的，很長，每天早上，用熱水悶成卷，有點損傷了。
    “我不知道。”他回答。
    “仔細想想，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莫雷說，“你從今以後，可以不必裝成女孩了。”
    “的確是件好事啊。”宗玉鬆開他，甩掉鞋子，在床上滾了兩圈。
    終於從這雙束縛中擺脫開來了。
    “好了，小姐，現在把你臉上畫的擦幹淨。”他去準備熱手巾。
    宗玉赤著腳，在他後站起來。
    鏡子裏的那個人，臉色蒼白，雙腳如同白玉，慘白的，發出瑩瑩的光。
    越發像個女人，不對，是越發像那個女人。
    他的指尖抖了起來，就像一個吸食鴉片的病人那樣，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