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紅妝為誰? 第18章 王府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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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回了小院,碧珠才把之前柳雲笙送的東西拿出來,玲瓏隨手打開,心裏一驚,那金絲楠木的盒子裏,竟是一對上好的和田玉鐲。
“這個,太貴重了吧?”她把盒子退回去,“明天送去柳公子府上,這禮,我不收。”
“為什麼呀?”碧珠正對著燈光觀察著玉的色澤,那玉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淡淡的翠色水一般的剔透,即便是碧珠這樣不識玉的人,也愛不釋手。
“無功不受祿,送回去吧。”
玲瓏趴在桌上,回想今天的一切,竟像是做了一場夢。
碧珠咋了眨眼心思一轉,趴在她對麵與她平視,“若是柳公子喜歡姑娘的,這份禮也該收吧?”
玲瓏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低低地笑,“怎麼會?別說了,記得送回去。”
想起之前在後廚,他略帶嘲諷地語調,玲瓏打死都不會相信這一可能。
夜,深深沉寂,玲瓏翻了個身,窗邊的地上,一抹月光靜靜流淌,她伸出手去,感受到那一抹清涼。
許久,都沒有看到這般圓月了。
她披衣下床,倚在窗欞上,月色下樹梢的影子微動,微微流動的風緩緩送來,她閉著眼睛,想象這是另外一片天空。
澄澈透明,沒有一絲雜質,春天時蝴蝶紛飛,百花綻放,夏天了則有成片的綠蔭,笑鬧聲似乎還在眼前,可是一睜眼,隻有一室的月光伴著她。
心裏,不是不淒涼的。
手滑到腕間,借著月光,還看得到隱約的紅線,在月光的浸潤下,也似乎沒有那麼猙獰了。
她扯出一抹笑安慰自己,起身點亮了燈,拿起筆在桌前的宣紙上寫下一段音符,每每心靈寂寂之時,她便在桌前,寫下一段又一段曲譜,再在白天的時候,將它在指下賦予生命。
又是一個深夜難眠。
清早碧珠來敲門時,玲瓏也不過才睡下一個時辰,不情願地起床,開了門又躺回去睡,碧珠看到她眼前大大的黑眼圈,心裏劃過一縷心疼,放下熱水,手指輕輕在她額上按摩推拿。
“碧珠,好舒服呢。”
玲瓏的聲音軟軟糯糯,還帶著將醒未醒的懵懂,碧珠低歎一聲,壓下心裏的酸澀,手上的動作益發認真細致。
由於昨天的突發事件,今天的比試暫時取消了,玲瓏睡了一個好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她好奇地問:“今天不上工嗎?怎麼不見嬤嬤來催?”
碧珠正幫她打理頭發,一頭的青絲,卻被她睡得亂七八糟,“嬤嬤一大早去了四皇子在錦都的府邸,大概是去見罪了。姑娘們得了閑,各做各的事呢。”
“哦,啊。”她無意識地應著,突然想到什麼,“那杜鵑呢?”
“杜鵑姑娘?”碧珠停下梳子,在她頭上鬆鬆挽了個髻,不出門的時候玲瓏一般隻做最簡單的打扮,看起來清爽可愛,當然,也方便她隨時補眠。
她幫她把衣服整了整,才回答:“早上沒看到呢,可能陪著嬤嬤去了吧。”
“哦?”玲瓏來了興趣,草草吃了早飯加午飯,離睡覺還早,便搬了凳子央著碧珠講樓裏的姑娘,她現在對杜鵑的興趣已經遠遠超出了當時對木蘭的惺惺相惜。
碧珠也閑著,想著告訴她一下也好,免得以後遇上了,觸了黴頭。
“杜鵑姑娘在這萬花坊裏算是資曆最老的了,但是卻一直不上不下,嬤嬤也不鹹不淡,牡丹後來居上,奪了花魁,杜鵑就隻能小心做人,這不,看姑娘是新來的,便有意欺淩。”
碧珠頗有些忿忿不平,昨天杜鵑字字不饒人,她可是記在了心裏。
“嗬嗬,”玲瓏倒是樂了,“這杜鵑也算是個直性子,隻不過生錯了地方啊。”
“說得也是,前幾年,杜鵑因為拒絕了一個老板的過分要求,被打了兩巴掌,按說在花街,這樣的事賠上幾句小心就算過了,可是那次,你知道怎麼樣了嗎,姑娘?”
碧珠說得神秘兮兮,玲瓏探過頭去,故作不知地猜測,“杜鵑被嬤嬤關起來了?”
“姑娘你可猜錯了,”碧珠得意著,“那個老板後來被衙門的人通緝,就甩了兩巴掌,生生關了三個月啊。”
她比劃著手勢,生怕玲瓏不相信。
玲瓏抿唇一笑,果真如此,看來這萬花坊,水很深呢。
“那牡丹呢?又是什麼來頭?”
玲瓏輕輕鬆鬆地轉移話題。
“她啊,”碧珠頗不屑一顧,“如果不是有四皇子在背後撐腰,她怎麼也拿不到上屆的花魁的,那些人都是給四皇子麵子的。”
“是嗎?”玲瓏繼續鼓勵著,想起之前四皇子走時,牡丹看向她的眼裏那一抹狠戾,她就忍不住哆嗦了下。
“牡丹原本是一個孤女,被賣到大戶人家去做丫鬟,但是因為容貌的關係,經常被女主人毒打,終於有一次跑了出來,被出巡的四皇子所救,送到了嬤嬤這裏,從此平步青雲,一路受眾人青眼。”
玲瓏支著下巴,不以為然,看今天牡丹的琴技,若是沒有幾年,根本成不了氣候,一個孤女,糊口都成問題,又怎麼會去學那麼奢侈的琴技。
而且,四皇子對她的態度,分明是太過冷淡了些,若是能當街救人,又怎會如此冰冷地對待?
她又想起牡丹眼裏的深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隻不過身在青樓,這份情,或許隻能做個念想了。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玲瓏又覺得累了,吩咐碧珠出去守著門,她打算在杜娘回來之前,再好好睡上一覺。
或許再一次醒來,就不會有這麼好的光景了。
**
四皇子在錦都的府邸。
杜娘身後跟著杜鵑,誠惶誠恐地跪著,一個時辰了也不敢移動半分。
而空曠的大廳裏,隻有來來回回的仆人的腳步聲,“咚咚”地像是敲在她們心上。
像是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終於有小廝來報,“王爺請你們去書房。”
杜娘被杜鵑攙扶著起身,臉上已經沁出了汗珠,每走一步,臉便白上一分,她回頭對著杜鵑道:“你快回去,若是我晚上還沒回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可是——”杜鵑猶豫著,不肯起身。
“快去,你難道想我們都死在這裏嗎?”
杜鵑咬著唇,終是點了點頭,消失在視線裏。
杜娘直起身子,跟在小廝身後,穿過重重的回廊欄杆,腳步慢一些再慢一些,隻希望能多爭取一些時間給杜鵑。
書房近在眼前,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推開門,走了進去。
四皇子正伏在書桌前寫著什麼,見她進來,“嬤嬤,坐。”
她福了福身子,正要下跪,被他一把扶住,“嬤嬤不必多禮。”
杜娘蒼白著臉,也便不再勉強,堪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沙啞著嗓子開口,“王爺,老奴來請罪了。”
“哦?你何罪之有?”
四皇子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那上麵滿滿的都是符號,他起身親自送到杜娘麵前,“嬤嬤,你看這段曲子可好?”
杜娘顫抖著手接過,對他突如其來的示好心生戒備,可還是拿起來看了兩眼,“恕老奴愚鈍,參透不了王爺的玄機。”
“哈哈,杜蘭,你果真精明,我的玄機,我的玄機不早被你破了嗎?啊?”
他尾音上揚,回蕩在寬敞的書房裏,隱隱還有餘威,杜娘哆嗦了下,“老奴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不明白?不明白你怎會來請罪?杜蘭,在我麵前耍心眼,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輕飄飄地警告,卻不知對麵的人早已汗流浹背,顫顫巍巍地滑下椅子,“撲通”一聲跪下,“殿下明察,若是怪罪,請罰杜蘭一人。”
“嗬嗬,你倒是個敢作敢當的主。”
四皇子虛扶了一下,無奈杜蘭早已癱軟如泥,他眉頭微皺,“起來吧,這副樣子讓旁人看了,可是會折我的麵子的。”
杜娘扶著椅子慢慢起身,站起來時已是滿頭大汗,隻聽那清冷的男聲吩咐道:“既然你做都做了,我要你,做到最好。”
“王爺的意思是?”
杜娘不敢擅自揣測,斟酌著字句。
“你不是也有心栽培嗎?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啊。杜蘭,我沒白培養你。”
四皇子清冷的聲音暗含警告,聽上去又隻像是友人談天,杜蘭抹了一把虛汗,堪堪站穩,“老奴謝王爺栽培,定不負王爺所托。”
“嗯?”
略帶威嚴的聲音隱隱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果然,杜娘抽搐了下,很快改口,“啊,不對,這是老奴自己的意思,與王爺無關,王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麼事記得像我彙報,可不要自作主張哦。”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越過她走向門外,門吱呀一聲合上,杜娘驚起一身冷汗,許久不能回神。
案幾上還放著方才他寫的曲譜,若是她沒看錯,這首曲子若一出世,與玲瓏那首《離家賦》必是傳世佳作,隻是可惜了人才啊。
杜娘淒淒感歎,與此同時,正在午睡的玲瓏,突然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