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在柳雲笙領著大夫的時候已經完全醒了，隻不過心裏仍是好奇，他會作何處理，藏在被子裏的那隻手緊緊攥著，攤開來還看得到手心裏淡粉色的小小月牙痕跡。
     碧珠上前來幫她蓋好被子，眼裏掩不住的慌亂，抓著她的手力道大了些，她不動聲色地抽出，淡淡吩咐，“關了院門，我困了。”
     搖晃的燭影看不清她的表情，碧珠沉默了會，起身去關門。
     玲瓏靜坐了一會，等著那陣悸痛過去，臉色蒼白如紙，冷著聲，“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碧珠眼裏閃過驚疑，最後是塵埃落定的寂然。
     午夜過後，玲瓏的院子裏閃過一抹黑影，映著漫天的雪光，如一道殘影，在心上滑過波瀾。
     如玲瓏所想，該來的，終還是來了。可是手邊的衣裳，還差一叢竹子，她心一急，手上就是一朵沁紅的血珠。
     碧珠拿了傷藥，卻被她笑大驚小怪，“我這沒事了，你去前院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隨手拿了剩餘的布料裹了手指，手上的動作沒停，碧珠看了她半晌，最終跺了跺腳，氣衝衝地出去了。
     前院正忙得團團轉，總管顧不上吃飯，指揮著下人把東西搬到院子裏，碧珠手起東西落，絲毫不費力，落地的時候發出重重的響聲，總管“哎呀”一聲，“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給我點麵子吧，這些東西壞了，可都賠不起啊。”
     碧珠雖心裏鬱結，可也懂得些分寸，手腳快了許多，倒是解放了那群下人。
     柳雲笙帶著小廝路過前院，總管殷勤地上去請示，他冷眼一掃，眉間微微皺起，“倚珍閣的東西呢？還沒送來？”
     總管擦了擦汗，“回少爺，倚珍閣是按訂單做的，我們送得晚了，所以……”
     柳雲笙一挑眉，似是十分不悅，“多給些定金，我下午就要看到。”
     總管一疊聲地點頭，吩咐了手下人去辦。
     碧珠冷眼看著，抱著胳膊，嘴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柳雲笙冷不防掃過來，波光流轉間竟有些陌生。
     碧珠斂了眉，隱在眾人身後，直到柳雲笙走了之後才拔腳向小院走去。
     玲瓏收完針，捶捶疲累的胳膊，瞧見垂頭喪氣的碧珠，不免關心兩句，“總管訓斥你了？”
     搖頭。
     “沒給你飯吃？”
     再搖頭。
     玲瓏抿著唇，“那是，前院的沈孝有了可心的姑娘？”
     沈孝前院總管的得力手下，跟碧珠過從甚密。
     碧珠仍是搖頭，灰敗的臉上像是經曆了一場浩劫，半晌幽幽地歎，“姑娘，若是姑爺有了良人，你會如何？”
     玲瓏怔忪了，唇邊的笑無懈可擊，臉色卻有些蒼白，捏著布料的手收緊，臉上淡然的神色像是在聊天氣一般，“若是，那便是吧。”
     那日的誓言曆曆在目，卻成了最可笑最直接的證據，直直刺到她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