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中的刻刀，初春的陽光薄薄一層，鋪滿了窗前的街道。目光不自覺的投向街道那邊，穿過層層疊疊的枝椏，看著街道遠處那目光並不能觸及的樓房。
    嗡嗡--
    拉回目光，拿起並不是很熟悉的電話。
    "喂？小哥，我在你家樓下，你給我開個門唄。"
    是胖子，一切完結後，我在杭州定了下來。失去了下地的動力，我更喜歡坐在窗前順著那個街道，看著那個方向。
    還是初春，雖然陽光明媚，不過是些擺設，照在身上也不見得暖和。胖子穿了件羽絨服，過了幾天安逸生活的他身材漸長，再加上這厚厚的羽絨服，更是臃腫不堪。不過，他就是個熱性子，就算是到了我家，他也不知道收斂。我也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的安靜，偶爾熱鬧一下，至少能讓我知道我還是活人。
    胖子拈起窗前桌子上一顆木珠子，放在手裏仔細看了看。轉過頭，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哥，你做的？"
    我點點頭，遞給他一杯水。他很詫異，愣了一會才接過。我知道，在他印象裏，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也不介意他們這樣的誤解，張起靈就是張起靈，也是個正常人，該做的我也會，以前隻是不習慣跟人牽扯太多，有了羈絆，心會重。若要離開，心會疼。
    不理會他，拿起刻刀繼續刻手中的珠子。胖子窩在沙發上，歪著頭看著我
    "小哥，我先睡會，時間到了叫我。"
    不需要我答應，不一會就傳來輕微的呼嚕聲。胖子是個熱心腸的人，到了杭州，總是會來我這裏，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是怕我寂寞。
    寂寞？想不到我張起靈也會有這樣的感覺。轉身進房間給胖子抱了床被子，順便把早就準備好的紅線拿出來。最後的珠子已經做好了，隻需要穿起來就好。
    五顆木珠被我磨得圓滑，泛著淺棕色的光澤。想了想，拿起最小號的刻刀，在珠子不起眼的位子，各刻了一個字。像是完成了一件艱巨的大事，刻完那些字，我居然有虛脫的感覺。轉頭看窗外交錯的樹枝，再過不久，光禿的樹枝便會覆蓋上一層淡紫的煙霧。藍花楹，我很喜歡的花。我等得到花開，卻等不到他。
    又在窗前呆坐了很久，直到陽光照在我身上，我轉頭看看胖子，還在裹著被子睡得正香。度會房間，站在衣櫃前思索良久，最終決定穿吳邪給我買的黑色尼子風衣。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做東，大家借此機會聚一聚。那串珠子，是我給他的第一份禮物，也許會是這一輩子唯一的一份。
    到了預定的房間，潘子，黑瞎子和解雨辰都到了，潘子正在看菜單，見我們來了抬起頭跟我打了個招呼，我點點頭，坐到左邊的角落。胖子照例找潘子拌嘴，這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永遠相互看不順眼卻又偏偏愛湊到一起。
    "啞巴張，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麼悶，一點都不懂生活情趣。就你這脾氣，什麼時候才能追到小天真？！"
    黑瞎子隔了張桌子還要來找我麻煩，挑著眉梢看我。他身邊的解雨辰暗地裏扯他的衣服，他轉過頭揉揉解雨辰的頭發。其實我很羨慕黑瞎子，他有勇氣和解雨辰在一起，能寵著他，愛著他。可是我······手指觸到兜裏的手鏈，我緊緊的握住，好像這樣就能減輕我心裏的痛。
    "嗬嗬，對不起啊，我來晚啦。"
    門被打開，吳邪探了頭進來對著大家嗬嗬傻笑。看到他的樣子，我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來。他的出現總是能改變的的心情，是好是壞，由他說了算。
    "天真，你太不厚道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去你家抓你了。"
    胖子暫且停止了與潘子的鬥嘴，勉強分了一絲神色調侃吳邪。吳邪沒有回答，推了門進來，右手放在身後，我心中一緊，慢慢被苦澀覆蓋。
    "這位是宋秋，我······我女朋友。"
    吳邪紅著臉牽出了一直在他身後的女孩子，房間裏出現了短暫的安靜。雖然我低著頭，但我能感覺到，除了吳邪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停留了好一會。我放下手中已經不能裝水的茶杯，站起身朝吳邪點點頭。
    "張起靈。"
    我簡短的自我介紹，像過去無數次一樣。其實，我早知道，吳邪有了女朋友。是個溫柔安靜的女孩子，不是很漂亮，但是能給人一種安心溫暖的感覺。
    "哈！天真，真看不出來，你動作還很快啊！行啦，趕緊帶著你的小女朋友坐下吧。"
    胖子拍著肚子打哈哈，氣氛再次活躍起來。胖子拉了吳邪灌他酒，黑瞎子在一旁火上澆油，宋秋一直安靜的坐著，含笑看一堆人鬧在一起。不過多時，桌腳就擺了一地的酒瓶，胖子滿麵紅光，說話都不太利索了。我叫來服務員，撤了還沒有上的菜。回過頭，正好看見解雨辰在往我杯子裏倒酒。
    "張家小哥，我敬你一杯。"
    我端起杯子，一仰頭喝掉全部。他端著酒，看著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隻是歎了一口氣，仰頭喝完了酒。黑瞎子一直看著他，目光裏是掩不住的寵溺。
    "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
    聽到我的話，他微微一愣，眼眶裏居然蓄滿淚水。我自嘲的笑笑，原來在他們眼裏，我張起靈這麼可憐。可是我不覺得，我愛吳邪是我的事情，看著他幸福，就算我心痛得無法呼吸我也甘之如飴。我的痛，是吳邪給的，他說會證明我的存在，這就是他的證明。
    "小花，比幹什麼呢？別老盯著小哥，來，喝酒！"
    胖子永遠是那個救場的人，解雨辰背過身迅速擦了眼淚，提起瓶酒就找胖子拚命去了。我坐回位子，繼續吃菜，雖然心裏苦澀得吃不出味道，但在吳邪麵前，我不想被他看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