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雪夜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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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著眼熟的並非她一人,翎神拖著薄幸佇立原地,同樣一臉驚訝,伸出手來指著她上下掃動:“你你你……你為何會在這兒?而且怎的也不打扮一下,就這麼白發藍眼地跑出來……”
原來這披了藍鬥篷的少女正是星染,她手裏端了碗瞧著不太熱的餛飩,有一半都給灑了出來,正是方才被翎神給擠得。
聽翎神這話,她愣了半晌,忽然反應過來:“難怪看你眼熟得緊,你不就是那個翎神!瞧瞧你,黑頭發讓我險些認不出……”想起是在人界,後頭的話也沒說出口,隻是低頭瞧見自己手裏剩下的半碗餛飩,又想起上回那場比試,氣不打一處來:“你!碰見你我總沒好事兒,不是被人冤枉撞壞了東西,就是潑了這麼好吃的東西……”
上回那事兒,因為後頭遇上仙翁也沒生出許多麻煩,翎神險些將不愉快之事給忘卻腦後了,如今星染一提起,他也發了半晌愣,而後喊冤道:“這同我有甚麼相幹了?你自己沒站好罷了。再說,就算是我將你碰著,害你餛飩撒了一半,那也是這小子的事兒,跟我沒幹係。”說完手指一伸,指向薄幸。
薄幸上次吃過星染的虧,深夜夢回之時常心有餘悸。今夜竟然在人界偶然遇見她,早早就嚇得瞳孔亂顫,又被翎神這麼一指,心中驚呼一聲,連忙捂住臉。
好在星染並未將心思放在他身上,而是直接上前一步,抬起臉惡狠狠瞪著翎神:“總之你得賠我這碗餛飩!”她比翎神矮上一個頭,這般模樣在四下柔和的燈火裏瞧著卻並不凶悍,倒有幾分可愛可笑。
翎神汗顏:“行,你在何處買的,我賠你一碗,哦不,十碗都行。”
“想得美。”星染小手一揮,又將鬥篷裹得緊了些,想是要遮住她那頭雪白的長發,“正巧我還想著什麼時候能夠碰見你,上回返家後,我又同爹爹討教了幾招,早就練熟了法術。人界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對,欠的就是你。”說罷,星染甜美小臉上邪邪一笑,忽的掌心朝上。
她這動作翎神再熟悉不過,便是那施展水法術之前的手勢。翎神剛要同她說,找個人少些的地段去比試,餘光卻猛地瞥見這漫天大雪,心裏一沉。
夫諸一族,天生具有引水之力,人界傳言,見夫諸必有大水,便是這個原因了。如今大雪紛飛,雪本就是江河水流所化,統統能夠被夫諸所控,若是在這般大雪裏同星染打起來,五招之內是必輸的。而眼下這夫諸丫頭下手又狠,法術不長眼,若是一不小心那小命歸天可怎麼是好?
於是翎神幹脆施行“走為上策”之計,衝薄幸大呼一聲“快跑!”便要逃走,無奈眼下是在人界,沒法展開雙翅衝上高空,不然那星染要抓住兩人也沒那樣容易。薄幸一聽就慌了神,立即鬆開了翎神的手,兔子似的自個兒跑遠了。
翎神在心裏痛罵薄幸一頓,但也來不及想別的,踩著薄幸的腳步就緊跟了上去。
若他眼下回頭,便會瞧見一臉惡作劇得逞狀的星染,粉唇微勾,手掌裏空空如也,半分法術的影子都無。
人間年末,那小鹿般的夫諸少女一襲水藍長鬥篷,發色如雪,背後是輕盈雪花,瞧著他狼狽逃離的背影,笑容仿若頑皮的絕美天人。
翎神同薄幸一路向西狂奔,薄幸跑得慢,沒一會兒就被翎神給追上了,兄長給他毫不留情諷刺一番:“瞧瞧,你先扔下我逃走,卻還沒我跑得快,委實沒用了些。”
薄幸羞得滿臉通紅又理虧,隻覺得兩腿越來越酸,到最後更是一點兒勁都沒了。羽民天生善於飛翔不善奔跑,他這還是頭一次用雙腿跑出這樣多的路程,隻好邊喘氣邊道:“哥……我實在是,實在是跑不動啦……不如讓那星染抓取暴揍一頓算了。”
翎神笑他:“那女孩子凶得很,你要是被她抓著,免不了一頓暴揍外加一頓羞辱,你那臉皮兒又薄,受得了麼?”嘴上雖這麼說,但翎神還是伸手去將小弟拉了一把,帶著他跑。誰知兩人這番還沒跑出二十步,就聽見一個聲音好似耳邊傳來:“喲,你們跑得當真是慢騰騰啊。”
二人大驚,回頭一看,正是那裹著藍色鬥篷,麵容姣好的星染。她掌心藍光大盛,腳步如飛地跟著二人,麵上神情像是奸笑不已的大灰狼。
翎神嘴角抽了幾抽,心道媽呀,這女的當真陰魂不散,不過就是上次戰敗,竟至於這般纏著不放。
這會兒三人跑著跑著,早早地就跑離了城鎮。城外一片大雪紛揚,滿地盡是純白一片,步子踩上去發出“簌簌”之聲,天地仿若渾然一體般靜謐。他三人在雪地裏也不大方便奔跑,不是這處踢著塊藏在雪裏的大石頭,就是那處一腳踩進結了冰的水窪,踉踉蹌蹌,好不狼狽。
到後來,翎神心裏實在覺得又悶又惱,隻顧逃跑著實不算男子漢行為,便轉身對星染蹙眉道:“算了算了,要打就打吧,隻是你自己控製好力道,別將我給打得一命歸天就好。”
方才星染以為他要這般一直逃下去,自己也追得心煩氣躁,眼下他竟開口答允對戰之事,不由得大吃一驚,一雙透亮的藍眸子緩緩睜大,笑道:“你說真的?”對麵翎神還沒回話,她又道:“不管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看本姑娘的厲害~”
話音剛落,翎神便隻覺得四周積雪猛地朝上砰然而起,大團純白仿若風暴般席卷呼嘯,朝著星染右掌飛旋而去,轉瞬間便在她掌心凝聚成手臂長的雪劍。
翎神見這城外荒郊四下無人,眸子紅光暴漲,一身衣物像是被扔進水裏的墨團,隻看見渾身顏色倏然褪去,在雪屑寒風之中被銀白席卷,他便恢複了那一頭銀發的羽民妖形。雙翅用力一拍,懸在高空與星染四目相對。
星染那神情瞧著似乎有些興奮,拿著雪劍躍躍欲試。翎神也不知曉她是學會了甚麼新的法術,但瞧她這樣子,似乎是頗有些來頭的法術,得好好提防才是。
正沉下臉,調動渾身法力打算召喚颶風,他便看見星染長劍一揮,無數道裹了雪花的水柱仿若出洞蟒蛇,朝著自己尖嘯而來。翎神左翼搖動,柱子般粗細的旋風便將它們盡數吹散。但他不多時就發覺了不妥之處,自己揮出的風卷速度極快,且將星染的水柱都給打碎,卷上高空,到後來,竟成了一條巨大的旋轉水柱。
星染在雪地裏笑他:“瞧瞧,你還是趕緊認輸罷,風法術天生便不是水法術的對手,無論你再怎樣召出旋風來,待它們將我的雪花水柱都吸進去了,一並成了水龍卷風,到頭來又盡是我能控製的事物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翎神心想,反正這星染隻要求一勝,這般打下去不僅費時費力,還耽誤了回妖界的時辰便不好了。於是他拍拍雙翅從高空下來,一身黑白衣飾走到星染跟前,歎了口氣,紅眸灼灼,朝她抱拳:“寒姑娘,這回你勝了,風某輸得心服口服哇。”
他刻意將末尾那“哇”字讀成重音,聽上去好笑得緊。
星染噗嗤笑了笑,而後問他:“你不是叫翎神麼,怎的是風某?”
翎神一臉正經:“羽民一族的族姓是風,姑娘不知道?正如夫諸族姓是寒。”
他說得一本正經,實則在仔細盯著星染的神色,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她便臉紅了,結結巴巴道:“這個……我平時習武,也沒關心這個……”
翎神在心裏偷笑,正要繼續逗她,星染卻忽然四下裏看了看:“咦翎神,你家弟弟呢?方才就一直沒瞧見他,去哪兒了?”經她提醒翎神這才發覺,薄幸著實是不見蹤影了。
他頓時便心急火燎,驚呼一聲飛上高空,將整片雪地都環視一圈,猛地發覺不遠處地上塌了個窟窿,黑漆漆的,也瞧不清裏頭是個甚麼情形。
翎神在那忒大的窟窿跟前停下來,探出腦袋往裏頭看,星染也跟過來同他一塊兒看,結果腳下踩著窟窿旁的積雪,整個人往裏頭嗖的一聲便滑進去了。翎神方才見她快要掉進去時,伸手想要抓住她,結果腳下著實滑得不行,連翅膀都忘了使勁,也跟著一塊兒掉了進去。
隻聽見轟隆隆幾聲響,他二人往下頭滾時帶起了四壁震動,窟窿開口處的積雪與泥土一同坍塌,竟將這大窟窿給封住了,嚴嚴實實,半分不漏。
翎神是被星染給搖醒的,他隻覺著自己的腦袋都快給搖散了,才輾轉從一片漆黑裏睜開雙眸。
醒來首要的事兒就是將星染的手給拍開,嘟囔道:“別搖了,再搖就搖死了。”
視野是一片模糊渾濁,隻看見星染身上那件水藍的鬥篷在眼前晃來晃去,瓜子臉旁還散著幾縷銀白長發。星染見他醒了,焦急道:“你別睡啦,你弟弟他已經昏了好些時候,快起來瞧瞧!”
一聽與薄幸有關,翎神一個激靈就從迷迷糊糊裏清醒過來,剛一起身便發覺情形不對頭,四下看了看,發覺此處竟是一片生著巨大螢光蘑菇的詭異地方,頭頂與遠處皆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便問道:“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