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之前吃了湘菜，中午又吃了辣子魚，她覺得腸胃有點不舒服，一陣一陣的擰著疼；到了快下班的時候，她已經疼出一身冷汗。小苛見她之前還好好的，打完電話沒多久就一直俯在桌子上，問：“簡悅，你怎麼了？”
    “沒事。”她說：“腸胃有點不舒服。”
    “是不是中午吃壞肚子了？”小苛說：“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她說：“不用，以前上學也老這樣，吃點藥就好了。”
    小苛忙給她倒杯水，“那以前吃什麼藥？有指定的牌子麼？你告訴我，我下樓去幫你買。”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是不想說，是真的不知道。因為有梁山，所以這些都不用她操心；可是現在他不管她了，她也不知道以前吃的是什麼藥，是什麼牌子……隻記得是淺綠色的紙盒，就像小學課本裏寫的那樣，像綠茸茸的細草，似乎也都散發出清香。
    喉嚨一陣發緊，像有人從脖子裏捏住了呼吸管道，吸入的空氣送不下去，呼出的空氣送不上來，統統的憋在胸口，慢慢在心上蝕出一個大洞，深不見底，卻一滴一滴的往外滲著血。
    臉上的唯一一點血色也漸漸淡去，她顫抖著抓住小苛的手，“我不舒服，我想先回家，主編那裏你幫我說一聲。”也不待小苛應聲，她已經踉踉蹌蹌走出去了。
    外頭陽光燦爛，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但是卻灼的她眼睛發疼，慢慢的，就連四周的景物都消化了。
    她隨便攔了輛的士，恍恍惚惚的坐上去；司機叫她幾聲，她才聽見，“嗯？”
    司機問：“去哪裏？”
    她說：“回家。”
    司機愣了一下，“哪裏？”
    她這才想起來報地址。
    回到家裏，她疼的直要暈過去，從藥箱裏胡亂扒了止痛藥來吃，卻還是覺得疼；她把自己陷到沙發裏，一點點的蜷起身子，很想哭，卻沒有半滴眼淚可以流，隻愣愣的盯著虛空的地方發呆；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外麵的天漸漸黑了，止痛藥似乎起了作用，她終於覺得不那麼疼，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半夜裏，兜裏的手機來來回回震動了好幾次，她才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看見陌生號碼，接起來喂了一聲，就感覺到那端人愣了幾秒，才說：“又病了？”
    她沒換衣服，又窩著睡的太久，腿有些水腫，像充滿了氫氣的氣球脹的難受；她不想說話，搖搖頭，想起那邊的人看不到，又說：“沒有。”
    那人並沒有再追問，隻說：“你今天找我？”
    她這才聽出來是誰，“顧宇誠？”
    他‘嗯’了一聲，問：“下午找我有事？”
    “你公司的門卡掉我家了。”
    他似乎也想起來了，“我說怎麼都找不著，原來在你那裏。”
    香港從下午開始就下起了小雨，從窗戶看出去，腳下的璀璨燈海被薄薄的白霧彌蓋，一片煙雨迷蒙；他取了根煙出來，並沒有立刻點燃，而是隨手在桌上頓了頓，說：“你打電話就是為了這事？”
    她‘嗯’了一聲，後麵已經沒話可說。
    他也沒有再說話。
    氣氛有一點點僵，她默了一默，正準備問他怎麼換號碼了，卻聽他說：“那張卡我不大用，丟了也沒關係。”
    她說：“好，那不打擾你了。”就把電話給掛了。
    掛完電話她自己都有些發笑，他什麼都沒說，她好什麼啊。
    沙發正對著一大麵落地的弧形弦窗，沒有窗簾，隻看到細細的雨絲揚揚灑灑的落到上麵，一滴、兩滴、三滴……慢慢彙積成一顆米粒大的水珠，緩緩的順著玻璃向下滑去，繼而又有新的水珠滑下……
    秘書敲敲門走進來，“顧先生，L-ME總部考察團在下麵的會所聚會，邀您一起小聚。”
    他閉著眼睛靠進沙發裏，很疲憊的樣子，“今天算了，下次吧。”
    “好的。”
    秘書退出去了。他又在沙發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到睡房去；剛躺下就接到馮子謙的電話，在那邊直牢騷：“你剛才幹嗎呢？房間電話禁轉，手機一直占線。”
    他拉了枕頭把脖子墊高，“接了個電話。”
    馮子謙笑的陰陽怪氣，“哎喲喂，哪位美人？能勞您這麼大半夜的接這麼久電話。”
    “滾！”他揚了揚唇問：“有事說事？”
    馮子謙說：“跟你說一聲，我們已經到深圳了。”
    他了然，“你們老爺子這兩天又在找茬？”
    馮子謙似有點煩，“別提了！反正你事辦完，就在香港多呆兩天唄。”
    他無所謂，“從哪兒飛都一樣。”想起來又問：“我東西在誰那兒？”
    “在蘇幕那兒。哦，對了，肥仔前天來電話說新到了批裝備，你明天抽空去看看。”頓了頓，又說：“初夏昨天回來了，問我你手機為什麼打不通？”
    他眼睛微微一眯，“你跟她說了？”
    “切！她配麼？”馮子謙滿是鄙夷，“都說戲子無情，婊子有義！果然一點都不假，我算是親眼見識過了。”
    他漫不經心的笑，“怎麼聽著像她招著你了似的？”
    馮子謙說：“她要是敢這麼招惹我，我絕對以牙還牙，讓她在那個圈子裏混不下去。哪像你這麼憐香惜玉，替她從公司贖身，還附帶著再送套別墅。”
    他一聽這個就頭疼，“停停停，我就當栽了行吧？”
    就因為那條新聞，他被老頭罰著在祠堂裏跪了一宿，要不是尹秘書攔著，估計連鞭子都吃上了。
    其實沒有他們想的那樣複雜，那種情況下就算有人偷拍到，如果他不默許，那些照片絕不可能傳到網上去，甚至還上了第二天的晨間娛聞；到底是有虧欠的吧，雖然僅在一起過兩三次，但也算是這兩年裏跟他時間最久的一個。
    所以也就由著，想借位就借吧，無非是他再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