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擦眼角，揉了揉它的絨毛，很軟，就像棉花，被我三兩下揉亂了。它發出喵喵的叫聲，湊上來用小舌頭舔了舔我的下頜，那裏有未幹的眼淚。
    我摸了摸它圓圓的腦袋瓜，輕聲問，餓了麼。
    它仍是舔我，癢癢的，要是塗塗會說話該有多好呢。
    我在黑暗中坐了好久好久，後來塗塗在我的身上睡著了，它這個懶家夥。別的貓咪在夜裏都分外精神，唯有它到了夜裏也犯困。我將它抱到床上，它微微動了動，就像一團黑色的毛絨球一樣不動了，發出輕輕的呼嚕聲。
    擰亮壁燈，黑夜，我神經質一樣的收拾衣物。
    那一刻，是沒想再去找他的，就想，就這麼斷了吧，斷了吧。在心底反反複複對自己說，紀秋，別傻了別傻了，他不是你的。他去相親了，他要找富家小姐，你算什麼呢。可越是這樣一遍遍說服自己，就越是感覺心酸到不行。不甘心，不甘心啊。這麼多年，付出的感情，隻有自己知曉。
    衣櫃裏有明留下的外套，穿過了還沒洗。皺巴巴的堆在一角，想必是他自己脫下來丟在那的。站在櫃子前，手卻停在半空，見到衣服如見人，如見那幾多過往的歲月，糅雜著歡愉和悲傷輕易穿越我的少年時光。燈影昏黃的打在上麵，有點點舊。最後還是探出手去，將那件擠在角落的外套扯了出來，捧在手中，又低下頭讓衣服柔軟的纖維輕輕擦過臉頰，好熟稔的氣息，禁不住將臉和鼻子全都埋進去，深深的吸口氣，其實不怎麼好聞的，一股舊衣服混合著汗水和塵土的氣味，但我好像一下子就撲到了他懷裏，淚水頃刻就落了下來……
    那一秒，我明白，我是離不開他的，哪怕一天也不行。
    我想他，發自靈魂，不可抵擋，無法控製。
    明，你可知曉。
    這許多年，我從未和你說起過這段插曲，但我深知，自己這輩子是忘不了的了。
    抱著明的衣服，聞著他的氣息，往事如潮水湧上記憶的沙灘，一遍遍衝刷著過往的岸，彼時年歲依舊鮮亮，彼時笑容依舊燦爛，彼時的我們，依舊是那無憂無慮的追風少年。
    十七歲。
    我們在一所高中讀書。
    因為飯吃的不應時，我那時就落下胃病，每每總是胃疼。身材也比同齡的男孩子瘦小，像棵黃豆芽一樣，雖然現在長高了，也有一米七八，可那時真的是……嗬嗬。但你那時就如我現在這般，高挑瘦削，骨骼硬朗。年少的臉上掛著陽光的笑容，如風一般掠過我身側，而我就經常站在籃球場外麵，透過那些細密的藍色的鐵網看著你投籃，躍起，追跑，心底蕩漾起一層層漣漪。
    可你從未注意到我的，因為在籃球場的水泥台階上，總是坐著一個女生。
    她叫葉子，是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