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想到了那些人短時間之內是不會來理會他的，畢竟他的傷勢，想要不死，喘上一口氣的話，肯定是要緩一段時間的。但是當入夜時分，月無殤非要留下來陪著他，說是定時給他換藥的時候，他除了感動之外，還有不安。
    還記得當時月無殤那個緊抿著嘴，倔強而脆弱的表情，那盈盈的大眼裏閃耀著委屈的神色。仿佛隻要他說出決絕的話，那眼淚就會奪眶而出一樣。
    但是就是這樣真實的眼神，讓蘇若陌清楚的知道月無殤對他的心是真的，不摻一分虛假的。沒有任何功利心，沒有任何的虛情假意，也沒有任何攜恩圖報的意思，有的隻是一片真摯的關心。
    這也是蘇若陌最後會妥協的原因，他已經不想在繼續拒絕下去了。即使這樣可能會令他們兩個陷入更加危險的地步，但是為了眼前這真摯的感情，他願意去冒險。
    蘇若陌靜靜的看著蜷縮在他的身邊的月無殤，安靜的呼吸聲是他心裏唯一的起伏。輕輕地伸手過去摸了摸月無殤的頭，蘇若陌依舊睡不著。他不走，他也隻好想辦法把鎖弄開了讓他進來，兩個人睡比一個人睡要暖和得多。
    很顯然，他在以他的方式關心著他，在這人吃人的暗月教，這份溫暖來得不可置信而特別令人想珍惜。受人滴水之恩，應湧泉相報，而他該拿什麼，來回報月無殤？蘇若陌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懷裏月無殤纖瘦的肩膀，或許有個很好的主意，不僅可以讓自己的計劃依舊，還可以報答月無殤。
    安睡的月無殤隻覺得身邊有人的感覺真好，就算這裏是昏暗潮濕的地牢，就算身邊盡是揮不散的血腥味，但是身側的溫暖是真實存在的。小小的手緊緊地貼著蘇若陌，讓他分外的安心。他若是知道，蘇若陌心裏想著要報恩的話，估計又得鬱悶了。他回來，不是想要他的感激的。
    多年之後，月無殤問蘇若陌為什麼選擇他，蘇若陌笑著敷衍說，不是你在招攬忠心的下屬，以圖複仇的時候，月無殤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他要忠心的屬下有的是辦法，哪裏需要費那麼多心思，去關心一個奄奄一息將死之人？保不準哪一天蘇若陌就被人整死了，他不是白辛苦了？
    夜很靜，一直下著的雪也停了，地牢裏雖然潮濕，但也算是有點溫度，相擁而眠的兩人嘴角微笑，一夜無夢。
    隻不過天色剛亮的時候，蘇若陌就醒了。被壓了一整晚的胳膊有些發麻，後腰的傷隨著他的動作，還是有點抽搐般的疼痛，急喘和抽氣聲驚醒了身邊的月無殤，眼皮一動就盯著沒來得及將眉頭舒展的蘇若陌猛看。
    “傷口有沒有裂開？”
    昨晚休息的時候，傷口已經近乎愈合。一個晚上的時間，應該可以恢複不少。
    “沒事，隻是有點麻了。”
    這是實話，月無殤也不打算去追究什麼，而是從他的懷裏摸出了昨天蘇若陌給自己用的傷藥，繞到了蘇若陌的身後。
    背上的傷口沒有裂開，但是而已絕對不會像自己手上的那些小傷口一樣，一夜之間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咬著牙輕快地上藥合上衣服，回頭就看到了蘇若陌將視線放在了地牢的另一端。
    “怎麼了？”
    月無殤可以想象會有什麼事，那個地方是地牢的入口，如果有人正大光明的進來，肯定是從那裏了。
    “從原路返回，不準再過來！”
    不冷不淡的話，讓月無殤似乎回到了先前他趕自己走的時候，小小的人兒眼睛一瞪準備要發飆，但是如果真的是有人來了，他這也是為自己好。雖然不太樂意，他卻是得走了。
    暫時忍下這口氣，等他好了自己再來找他算賬！月無殤氣鼓鼓地走了，尖細的小臉因為賭氣，臉頰有點鼓鼓的，甚是不滿。
    蘇若陌是忍住了自己的笑意，看著月無殤慢慢消失在移屍道，心下鬆了一口氣。
    等下肯定是鬧到教主那裏去，月無殤跟著來並不適合，若是不小心衝撞了教主，月無殤的小命就不在了。
    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控製，想不到還是會在不經意之間，對一個和自己相同境況的人，產生了同情的心思。這樣的態度不明，為什麼？
    蘇若陌不知，就當是還，當年對他也這般好，但是最後還是死在了他手中的那個人。他不是善良的人，但是也還是有幾分的良心。給不了他可能需要的溫暖，但是沒那個必要，在自己的計劃裏，添上可能的變數。
    或許自己不用找別的理由，隻需要想想，如果教主知道了自己和他遺忘，又一直恨他這個父親的月無殤私交頗深的話，他還拿什麼，去博取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