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秦樓楚館 第5章 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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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在蘭桂坊呆了半年,大晏國也撐了半年,最終在隆冬時節鎮北將軍敗亡,大晏的最後一片土地都踏上了我們額爾克人的足跡。苑馬少卿在良平奇襲成功,大晏士氣大挫從此一蹶不振。大晏王朝從此成為曆史,額爾克族該國號後晏,年號奉天。
另外有個桃色消息,趁著建國的喜慶,苑馬少卿準備娶妻了。所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全都讓苑馬少卿趕上了。
舉國狂歡。
薩爾鎮也不例外。
到處都很高興,除了蘭桂坊的別院。
大晏覆滅,這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安寧被壓垮了。
他開始酗酒,這世間隻有酒能解愁。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這是他教我的,他都知道卻還是喝,不停的喝。
我沒見過誰這麼能喝酒,安寧興致來了就會跑到前院那座主樓去喝。
身邊鶯歌燕舞,他喝的尤其歡暢,好似自己也是來喝花酒的,卻不知道有多少雙盯出血的眼睛。
安寧一杯接一杯,一桌換過一桌,哪裏熱鬧上哪去,隻把一屋子人都灌醉才晃蕩著離開。
他不看那些人,任他們望眼欲穿垂涎三尺。
安寧腦子不好的傳言又傳開了。
“趁自己還有姿色的時候早做打算吧,老了就來不及了……”我聽見有人這樣說。
安寧已經二十五了,比他小四歲的扶桑都喊著自己不如以前了,但他們似乎都忘了。
“人世間肥環燕瘦,就缺安寧這樣的。”我想想還真是。
我用了幾個月時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安寧,他除了精神不濟之外其他都好。他偶爾早起,隻是一沉不變的教我練字下棋。
這個殘冬的夜晚,安寧照例去喝酒。
往常千杯不倒的他今天卻喝的爛醉,站都站不起來。我慌忙想扶他,卻被攔開,我看著一個健壯的男子抱起安寧往別院去了。我覺得事情不對,拿過安寧喝的那壇酒一聞,烈酒的醇香蓋住了須摩提的藥味,蘭桂坊人人熟悉的味道唯獨安寧不知道。須摩提是梵語,我們更喜歡把它叫做極樂。
我慌了,我去找鴇媽媽,嗚咽著語不成聲。
我跪到他腳邊,扯著他衣袖哀求他:“以後我接客……我替你賺錢……我少吃飯……我什麼都會做……你別難為安寧……我,我……”我每說一句就抽泣一下。
鴇媽媽趾高氣揚的看著我,伸出來五個指頭,鄙夷道:“安寧一晚上能給我賺這麼多,你行嗎?”
我看著那明晃晃的五根手指頭,我行嗎,就是死在床上也免談。
我絕望可也不走,我坐在地上就是哭。
鴇媽媽終於心疼了,扶起我道:“他不過是個奴隸瞅你哭的……”說罷就要擦我臉上的淚,我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塗了鮮豔的甲油,腕子上的配飾叮當亂響。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推開他,安寧從不帶這些的,我不要別人碰我。
我奪路而逃,淚水被冷風一吹涼的刺骨,我拚命擦著也擦不掉臉上的脂粉味。
能有人幫襯著他,又能賺錢的買賣惟利是圖的老鴇怎能錯過?我真傻,早該想到的,平白讓他賺了眼淚。
別院大門緊閉,門口立著兩個侍衛,不是教坊裏的人。
房內床板晃動,有男人的喘息聲,還有安寧壓抑的呻吟。
我是懦弱的人,我躲在牆角偷偷的哭。我的臉埋在膝上,雙手壓住耳朵,不想聽不想看。
清晨門開了,我跑進去,安寧躺在床上臉埋在被子裏背對著我。
老鴇不止一次的過來警告安寧不許胡鬧,安寧聽著沒有言語。我覺得他整個人是麻木的,沒有靈魂。
老鴇走後過了好久我才聽見安寧說:“不要可憐我,我這是咎由自取。”
他或許是放棄了,不想再與這世間爭辯。大晏的滅亡,竟然對安寧傷害這麼大。
老鴇做了他的牌子,玉牌鑲金的麵上用朱筆寫了安寧二字,掛在樓裏最搶眼。他還是那樣的笑,淡淡的。
安寧不懂迎合人,他隻是照著他慣有的姿態陪他們喝酒,或者是他們陪他。安寧總是樂在其中。
薩爾鎮有錢的人還就喜歡看安寧裝,說他裝的渾然天成別有韻味。不僅薩爾鎮的人喜歡他的腔調,十裏八鄉都喜歡他的腔調。漸漸的安寧的玉牌從第三排跑到了第一排,和雲煙並列,然後就再也看不見雲煙了。
安寧豔壓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