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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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霜琦睜開眼睛時有一會兒完全不明白狀況,好一會才回憶起來她昏倒在了自家門前,此時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以後上下馬車都應該柔弱的搭一下仆人的胳膊,禦霜琦懊惱地想,因為此時她的膝蓋、胳膊和頭都很痛。
“醒了。”禦霜琦嚇了一跳,抬頭竟然是魏子羽坐在她的床邊,她猛的彈起來,又被魏子羽按住,責備道:“當心點,看你都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你是怎麼回事?這裏是我家,不是你家,為什麼你可以隨隨便便進來啊?居然坐在我床頭,我是女人哎,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禦霜琦怒得不行,大聲喚道:“東林呢?東林在哪裏?叫他來見我。”
“你都這個樣子裏還有心情計較這些?”魏子羽臉帶憤怒,大步走過去摔上門,將丫鬟們錯愕的臉關在了門外。“你懷孕了!”
禦霜琦猛然安靜下來:“你說什麼?”
魏子羽沒有再重複,他知道禦霜琦聽得很清楚。好一會屋子裏靜悄悄的,禦霜琦像變成了木頭人,一動也不動。
“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運氣好,你剛暈倒我就來了,這件事情隻有你我、東林還有大夫知道。大夫在偏院休息,我已經派人看著他了。”
“我要把孩子拿掉。”
“不行,大夫說了,你身體太虛弱,這個孩子要是出了事,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那又怎麼樣,我不稀罕。”
“你現在是這麼說,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你別這個樣子,你好好養好身子,把孩子生下來,我去求皇上指婚,我來做孩子的父親。”禦霜琦沒有如以往那樣直接將他的提議否決,隻是注視著他,魏子羽這才發現她眼中有淚,鎖在眼眶裏。魏子羽心中一痛,半跪在禦霜琦床前扶住她的雙臂,語氣更溫柔道:“相信我,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不然你的人生才是真的跟幸福絕緣了。”
禦霜琦像是被他的話觸動了,她眨了眨眼,淚水流下來一滴。“好。”聽到她的回答魏子羽終於鬆了一口氣,接著問道:“這個孩子是不是離王……”
“不是。”禦霜琦很快打斷了他。
“明白了。”魏子羽鬆了一口氣,禦霜琦冷笑一聲,道:“事情並沒有因為這個事實而變得更樂觀。”魏子羽也明白,隻是不是他心裏會輕鬆些。
魏子羽喂禦霜琦喝了藥,那藥溫度剛好,禦霜琦看著魏子羽溫柔的樣子終於回憶起來,從前的魏子羽的確有些軟弱,但他一直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其實他也並沒有什麼錯,他會背上這個枷鎖不過是因為他太善良了,隻是當他以為終於打開了枷鎖的時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為自己戴上新的枷鎖呢?
魏子羽願意去背禦霜琦樂得清閑自在,每天睡到舒爽,按時吃飯,在花園裏散散步,然後看書,下棋,彈琴。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她安然拜領了大王賜婚的聖旨,不理會魏子羽在禦前被仗責臥床不起的消息,推拒著王後宣她進宮的懿旨,然後收到了宋堪堪從宮中遞出的信。
“我們是一樣的,我最近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你如此的不同。但你比我幸運,所以請養好身體,不要讓我失望。”宋堪堪的信上隻有這幾句話,禦霜琦有些懵懂,又好像了解了些什麼。禦霜琦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已經快三個月了,卻完全感覺不到,這個小生命是如此的弱小,甚至感覺不到他存在的氣息。禦霜琦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平和,她沒有怨恨腹中小小的生命,她甚至漸漸開始愛他,因為他是她的孩子。
終於有一日,王後親自來了。府中上下一片忙亂,王後徑直走到禦霜琦房裏,將所有下人屏退,劈頭就問:“孩子是不是魏子羽的?”
禦霜琦懶懶倚在榻上,正翻著一本破舊的書,這本書是宋堪堪送來的,很有意思。禦霜琦抬頭,心情很好地笑笑,道:“您猜。”
“我沒心情跟你猜謎,為什麼不來見我?”王後身上有一種威壓,自然而然便令人緊張,喘不過起來,往常禦霜琦忌憚,現在卻像絲毫沒有感受到。“我確實身子不好,不能前去。這個孩子隨時可能沒了,而他現在連著我的命。”
禦霜琦的臉色仍舊不好,王後記得她之前的憔悴,不再糾纏於此事。“是離王的孩子嗎?”
“離王?那個老頭子,可能麼?”
“那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
遲風走後,魏子羽來前,在這之間,混亂時刻,一個柔弱的女子,這些再也不用細說了。聰明如王後早已想清楚,或許還想出了許多細枝末節,她的眼裏頭一次揉入一抹心疼,將禦霜琦攔進懷裏。
她走時還是個沒長成的孩子,身子瘦小,伏在母親懷中故作堅強卻渾身微微顫抖。王後的心終於在這一刻開始鬆軟,後悔起自己當初的決定來。
王後的軟化禦霜琦自然察覺到了,她沒有跟隨王後的情緒,將自己從其中擺脫了出來,冷眼旁觀。因為幻想是會很受傷的。
果然,鬆開禦霜琦之後,王後很快又恢複如常,上一刻的心情她瞬間就不記得了,她眉頭微微蹙著,思慮著:“這件事情必須告訴大王,在最合適的時機。”
母女二人心意倒頗為相同,無需言明,心中自然如明鏡一般。王後又待了一會,扮了會慈母,而後走了。
禦霜琦將之前放下的書複又拿起,翻開之前正看著的那一頁,標題是兩個字,寫著《魅離》,再翻到下一頁,那裏寫著《蝴蝶姬》。禦霜琦將書合上,抱緊懷裏,嘴角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