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年之約
    三年後，美國紐約
    走向窗前，拉開窗簾。地麵上一輛輛車及車燈快速移動，變化莫測，成為一條不會斷的線，伸向未知的遠方。
    高高的夜空，不勝寒意，摩天大樓頂部，也就隻有幾家亮著燈的屋子能送上生氣。一個地方，一個樓下繁盛喧嘩，一個樓頂淒清肅殺。
    眨眨眼，思忖著，我是在樓上樓下？心在樓上，比天高的位置。身在樓下，人前強裝歡笑，都隻道我忘了什麼，我也對自己說，忘了什麼。忘了什麼？什麼都沒忘！
    婉拒了同學party的邀請，提著包走得很快。今天哪兒也不去，呆在屋裏，做一回真正的自己，撕下安靜的麵具，愛情逝世的三周年，我該怎樣奠祭？
    我的耳朵不安分，像有什麼聲音要溢出。這三年，懨懨。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傷太深，愈合的太久。
    他們哪天該走進婚姻的殿堂了吧？穿上白色西裝的他一定很帥氣。
    依舊思忖著，夜晚看星星，這個習慣難以改變。
    很亮的星，極念得人，遙遠的家，久違的親。
    漫天辰星是否讀得懂一個海外遊子思鄉懷人的情懷？沒有生花的妙筆，泉湧文思，自然寫不出什麼不朽詩句。與夜空，空悵望。
    不安的手撥出那個三年未曾撥出的號碼。
    接通之後，靜默了幾秒。
    電話的那頭忍不住了，“請問你是？”依舊那個聲音，順平激動的思緒。
    “何姐，是。。。是我。”
    靜默同前。
    許久傳來簌簌哭聲，“這幾年你去哪兒啦？為什麼不和我說？你還記得我啊？你現在好麼？”
    一列問句，關切昭示。
    “美國，紐約。”話未完，便掛斷了電話。雙眉皺了皺，甩手放下手機，來電鈴聲適時響起。“喂？啊。。媽。。。”老夫人的電話。
    “桀，你。。。你還念他麼？”
    他？她說的是他？像是傷口撒了鹽，一句話，探得小心翼翼，沒有往日十足的中氣。
    “媽，什麼？”確是愣住了。
    老夫人隻輕歎了口氣，“沒事了，你那邊也不早了，快睡吧。”說完，又是匆匆掛斷電話。
    搖著頭苦笑，轉身把自己扔在床上，醒來，是被然的敲門聲給吵醒的，千斤重的的眼皮根本抬不起來，憑記憶摸向門柄。
    “哥，快起床啦，去館子啦”然強拉住正欲回床的我，往衛生間拖，她於酒店的工作，不知何時起有了如此大的興趣。
    “哥，我喜歡你。”
    抬起頭，看著鏡子中滿嘴牙膏沫的自己，再偏過頭看著站在衛生間門旁的然，灌一口清水，衝掉沫，“傻瓜，作為妹妹當然要喜歡哥哥啊。”
    “不，我喜歡你，超乎親情的喜歡！”
    手中的毛巾沒抓住，掉在了地上，一個彎腰拾起的動作卻前前後後掙紮了好久。
    “哥。。。”然向我走來。
    “好了，玩笑到此為止。”心亂如麻。“我們可以去酒店了，走吧。”說完想逃出衛生間，卻被然雙手拽住，掙脫不開。
    “你是不是還喜歡他？莫默？”
    莫默，這久違了三年的兩個字，兩麵鼓，敲擊在左右心房，全身震顫了下，沒有說話。
    “是不是啊？”
    然落下了淚，我則是高高揚起了頭。
    “然，玩夠了沒？”
    “為什麼？為什麼你的心裏隻有他？都三年了，可是我從小就。。。”
    “這不一樣！”我生生打斷，禁不住掉頭向然吼了句，能感覺到脖頸上青筋的突起，是的，這句，吼盡了力氣。
    然放開了我，一臉慘白，隻是直直的看著我，那雙眸不含生氣。我這才意識到剛剛失了分寸，不覺又放輕了聲音，“這不一樣，你是我妹妹，我們是表。。。”
    “表兄妹又怎麼樣？莫默還是男生呢！”然隔著淚倔強的看著我。
    “這不一樣！我這顆心再容不下任何一個人，也包括我自己。”
    “你等他，他已經訂了婚，你會等到什麼呢？哥，你在堅持什麼啊？我等到你比你等到他的概率終究要大！”
    訂婚？是啊，差點都忘了，他和別人都訂婚了，此心冰冰涼。瘋狂地溜出公寓，留下一陣身子所劃動的風。
    打的到酒店時，早已滿座了，走上二樓大廳，前台的舅舅看到我來，放下了手中正欲打出去的電話，擰著的雙眉舒展了開來。“怎麼才來啊？”
    “額。。。哦，睡過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你妹呢？”
    “哦，在家，待會兒就能到吧。”
    “今天你們兄妹倆怎麼沒一起來？”舅舅搭上我的肩，一起走進前台，問我時，看著我，很近的距離，生怕被他看出什麼異樣，強壓下了所有情緒。
    “她今天。。。她今天。。。”一時不知該找什麼理由，頭壓得很低，舅舅卻打斷了，自行補充道“她今天來那個了？”
    “那個？哪個？”不明所以。
    “例假嘛，小子！”
    “嗬嗬，可能。。。可能是吧。”笑得極勉強。
    “好好幹，小夥子！待會兒來了扣她工資，理由遲到！”舅舅拍拍我的肩，往廚房走去了。直到看到舅舅走遠的身影，才呼了口氣。
    一上午心神不寧，然到這時候還沒有來，不禁擔心了起來，低頭撥出然的號，餘光則瞥見了正上到二樓的人。
    “先生，請問需要什麼？哦，請往這個方向走。”伸出一手為他指出方向，可仍是低著頭，另一手撥然的號。
    他沒有去，也沒有回答，隻是站在那裏。
    “我隻要你。”
    極熟的聲音，，猛地抬起頭，心跳漏了一拍，電話正好撥通，瞬間大腦空白。
    “桀，我來了。”
    清瘦了不少，卻愈發顯出了深眸，俊顏稍稍扭曲，眸中滾出淚來，直接越過前台，擁住了正在發愣的我，感覺到，緊緊地，快要到窒息的緊。這氣息，這體溫，這感覺。。。感覺這三年根本就未曾分開過。
    大廳裏所有的顧客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來，看著我們，繼而一陣掌聲。遠處是問熱鬧趕來的舅舅，近處是在二樓轉彎口，剛來的然。看見了然，下意識的掙開默默，卻依舊被抱的緊緊地。我也多想緊緊地擁住他，可想起了他的婚約和一旁的然，不得不違心悖情，使出全力掙開了默默，衝下樓，仍是沿著三年前曾經狂奔過的那條街狂奔。
    “呼-呼-”耳畔的風吹來又走，帶走眼角的幾滴淚，一不留神，和街角轉彎的路人撞了個滿懷，連連道歉。
    身後的默默已經追上，緊緊摟住我的腰。
    淚，終於肆無忌憚了滾落。
    不，怎麼可以這樣？！他已經訂了婚，他有他王子的生活，他的前途不可估量，我隻會讓他背上“同性戀”的黑鍋！我隻會給他帶來各種輿論的壓力！是的，我仍然深愛著他，可是不能給他什麼！而然呢？這個純真的傻妹妹陪伴了我三年。。。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輕推開默默，他不解的看著我。
    “太遲了，我已經愛上別人了。”
    心似油煎，痛的直想要在地上打滾。
    他俊逸的臉龐蔑笑著，打橫把我抱起，塞進了旁邊的車。
    “寧桀我先帶走了。”上車前默默對著不遠處的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