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一種迷信似的，我一直認定的愛，猶如佛偈——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出來全是錯。因為所有的訴諸語言的情感必定是過濾過的修飾過的東西，都必是蒼白無力難以概括愛，那種隻能感受不可傾訴的生命潛質中的感動與共鳴。
    所以我總是不太願意太早肯定流連在心裏的難言情懷。我怕一旦說出來又會懊惱不及地發現那不過是另外一種情感。我也怕經曆這樣的過程：當我終於傾注了全部深情告訴你我愛你，我定會渴望你的同等回報你關於永恒的承諾，進而慢慢地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當作同樣是你的，因此我們必當同甘共苦，甚至我會不知不覺在時光衝淡中，把愛的衝動轉化為漠然的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習慣——如果真的是這樣，也許我將最終失去你。某一天你會告訴我你要去找回你自己。愛你的我也許永遠不會懂得，過於深厚的愛似一隻魔手覆蓋你的天空遮擋你的陽光，我也許永遠不會懂得恨可以毀滅一個人，愛也同樣可以美麗而殘酷地毀滅一個人，你的背身離去其實是你明智的自救。
    我愛你，但我並不執意要得到你永遠占有你，這樣使我在看不清你心意的另一麵永遠保持對你的欣賞對你始終如一的新鮮感。我愛你，但我並不在付予的時候進行斤斤計較的算盤，這樣使我的愛單純真摯而免於淪為物物相易的商品。我愛你，但我並不企圖替代你的思想，這樣使我平心氣和地接受你的風格你的個性，而不會把最初的愛異化成蝕心的仇視。我愛你，因為一份不期回饋的執著，使我生命的底板始終輕漾亮色，使我也許過於平淡的生涯趨於豐富深刻。
    不說愛你，我可以在不即不離的朦朧中將不同瞬間的愛詮釋為嗬護，寬容，依賴，仰慕，嫉妒，或者是其他滋味難辨的感受，使我永遠無法將一個複雜你愛完。不說愛你，我可以將驚鴻一瞥注解成深蓄的涵義，使我因為距離而把與你在一起的每一時刻都在內心演繹成詩反複吟唱。不說愛你，讓你看我如畫，舉手投足低吟淺唱都令你有不虞的歡喜。不說愛你，隻是因為我這樣愛你，並且相信愛無需表白無需解釋理由。
    如果真的，我全心愛著你，我將永遠不說我愛你。
    2003\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