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顏曼舞賦劍歌》
    引子
    每個人都有夢想，有人夢想榮華富貴，有人夢想平平淡淡。而宋月歌的夢想卻異常綺靡。在他七姨太的眼裏，宋月歌的夢想，近乎癡狂。宋月歌的七姨太曾對她的情人小鬼說，月歌或許不應生在這個動亂年代。如果是唐朝，如果是明朝，青衣美人，曉風拂月。月歌會顯得更幸福。
    宋月歌，上海灘跟杜月笙、黃金榮三足鼎立的另一派人物。從小在上海出生，家裏經營著月池綢緞莊。雖然經濟不景氣，但是滿足宋月歌奢華的生活還是措措有餘。
    如果我不告訴你宋月歌過著怎樣的生活，也許親愛的讀者們，你們永遠都想象不到。那，幾乎是非人間的生活。絕對不是你們所熟悉的電視劇裏的劇情。
    宋氏宅邸建在上海東郊一塊依山傍水的地方。通向宋氏宅邸的小路是一條幽深的林蔭路。路兩旁種植著非亞洲植物，高高大大，擋住了夏日裏毒烈的豔陽，而溫柔的陽光依然可以投過樹葉縫隙灑進路上。這樣一路幽幽暗暗駛進大門。映入眼簾，是一幢仿中世紀古堡。如果你以為大名鼎鼎的宋氏宅邸不過爾爾。僅僅觀賞到這裏，就此結束旅程，那麼你就錯了，真正的宋氏花園你連泥土都還沒有踏上半寸。
    美輪美奐的人間天堂的宋氏花園是在古堡之後，午時三刻。也僅僅是午時三刻出現在那裏。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宋氏花園又會恢複成幽深的密林。而那個時間，則是宋月歌最喜歡的時間。不管多麼緊急的事情，宋月歌都不允許用在這寶貴的一個時辰裏。
    我沒見過，我隻是從一個曾經在宋氏宅邸工作過的仆人那裏聽說了那裏的美。請原諒我，語言貧乏，除了美，除了非人間，允我找不到其他的詞語來形容那裏。有一刹那的感覺，那裏真的是屬於地球的一塊土地麼？
    1
    “有星辰來為證，愛如風雲翻湧”
    宋月歌在當時雖然跟上海黑幫老大齊名，但是你若見到他，你一定會被他左邊嘴角的淺淺梨渦深陷其中。那是一種會讓你覺得，他永遠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幻覺。讓你甘心為了他放棄一切，陪他生活在那座夢幻的幽穀之中。
    七姨太就是被宋月歌的這一笑淪陷的。甘願拋棄自己，做了宋月歌的七姨太。也不過是為了那足可動天的一笑。
    七姨太躺在情人小鬼的懷裏說，我是不是太傻了，宋月歌隻是我的一個夢而已。他的愛太遠太大太多。從碧城，到大漠，再到鼎劍閣。他遇見過那麼多如花似水的女子，他們的青春，他們的年華，在他心中攤開成一片片緋紅，暈成大朵大朵的曼陀羅花，是永遠都不會泯滅的。
    小鬼用中指托起七姨太的下顎，溫柔地對他說，如果沒有他那麼的故事，我想我們也不會遇見。
    是嗬，如果沒有覺得宋月歌那份博大的愛，我們也不會遇見。七姨太垂眸沉思，忽然揚起笑臉，雙臂柔荑糾纏在小鬼的脖頸。舌尖在他的臉龐上輕輕舔舐，一隻手在小鬼的胸前畫著若有似無的圓圈，絲絲癢癢，像是一隻饑餓的小獸。小鬼沒有被突如其來的熱烈嚇到，而是以溫柔的姿態迎接著……
    春雨貴如油，淅淅瀝瀝地小雨將整個拜月教籠罩在霧氣之下。
    沙曼華站在被春風吹響的木葉之下凝望遠方。這一去，不知還有無機會凝望拜月教的美景。崖上美人，風吹木葉，儼然成為一道風景。
    小葉子，有什麼事情？
    教主，綠姬死了。
    2
    “一生一世，如夢初醒”
    綠姬死了，沙曼華第一次遇見綠姬的情景如閃電般在腦海裏不停歇地閃動。那是一個深秋，沙曼華在楓樹底下玩耍，就聽到不遠處師傅帶著一個綠衣雙髻的小女孩。小女孩聲音啞啞的說，我以後就住在這裏麼？
    師傅隻是朝她和藹的微笑。那一刹那，沙曼華弱小的神經像是被什麼東西碰到了，哢嚓一聲。記憶裏，從未見過師傅對人笑過。而小女孩又跟師傅是什麼關係。為何師傅眼波裏透著慈愛。
    沙曼華邊想邊朝師傅的方向走去，跟小女孩當招呼。師傅喚她做“綠”。沙曼華此時想，多麼動聽的字。綠，嬌嫩的，帶著生命的高貴氣息。怪不得師傅不同以往。綠姬有些怕生。沙曼華長她幾歲，牽過她的手，笑意盈盈地喚她“妹妹”。綠姬看到沙曼華畫一般的美眸對她忽閃，心底的膽怯頓時少了許多。綠姬每天跟著這位神仙模樣的姐姐讀書，學習心法。雖然入門甚晚，好在聰穎，不出一年竟也可以敵得過普通弟子。最開懷的是，綠姬覺得世上再無沙曼華對她好，哪怕是帶她來到這片安樂土的那個女人。如果不是遇見那一個人。
    葉天征，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為何你要放棄我。
    葉天征，明明你先喜歡的人是我，為何緬懷回憶的卻是我。
    葉天征，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狠心。
    ……
    當綠姬趕到的時候，隻看到葉天征白色素衣上灑下點點紅色，像極了寒梅盛放在冬日，灼灼妖豔。綠姬走後，華清抱著葉天征的屍體離開。
    一年後，葉天征站在華清的墓前怔怔緬懷很久。原來，愛是如此卑微，卑微到用自己的命換所愛之人的命。
    3
    “原來是吒紫嫣紅，氤氳朦朧，如沐春風”
    離武林大會隻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方之玠坐在山莊後院笑看風雲。想起昔日跟沈洵、鴻影攜手江湖之情。彼時情景恍如眼前，而如今，果真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方之玠不禁唏噓，抬頭望蒼耳，轉身回房。
    那一段年少輕狂，笑傲江湖的不羈歲月是如何都回不去了。雖然，方之玠偶行在江湖上，依然會使妙齡少女駐足，瞬間使少女的臉頰飛上一朵水蓮花般的紅暈。像是朝霞，熱烈又含蓄。隻是那一個人終究不是她。
    不是說好了麼，不說再見，永遠在一起。可是不知怎麼了，在一起的時候卻不知不覺的就分開了。太陽升起，對著那一刹那的耀眼陽光傻笑。幻想著有一天失而複得的喜悅。笑著笑著，眼角眉梢落下晶瑩的淚珠兒。太陽落下，對著那一刹那的曖昧背影發呆。伸出手來，以為她在朝你走來。於是，邁開往前步子，走了很久，月亮在天上得意地笑，映著地上人兒的哀傷。
    方之玠不敢想了，強迫自己進入夢鄉。明天，將是一個生死的決戰。活著就是勝利，死去的人將自己的劍交給活著的人保留。而他實在不知道葉天征究竟有多少本領。雖然，他曾是他的敗將。上一戰到現在整整十年，傳說十年裏，葉天征像是從人世間消失了一樣。方之玠實在不敢想象他明天是否還能看到太陽。還有那些如夢如幻的夢想。
    劍起，聲落。葉天征白色的長袍上撒滿紅色的血，猶如春天嬌豔欲滴的花朵。隻是這些血不是他的，而是方之玠。
    方之玠閉上眼睛的一刹那又聽見鴻影在他耳邊輕輕唱：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宿妝殘，似這般，都付，奈何天……
    聲音輕輕柔柔，方之玠嘴角兩邊的梨渦深深的陷入進去，一點死亡的痛苦也無，像是要去一個極樂的世界。而這一天，恰好是沈洵跟鴻影離開的日子。
    葉天征對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方之玠大笑，突然葉天征睜開雙眸，炙熱的目光映著晚霞發出一道懾人的光芒。方之玠愣住道，方之玠，你不是死了麼？方之玠說，你不知道貓有九條命了麼？而我早已習完九命貓功。
    4
    七姨太懶懶滴倚在小鬼的臂上發呆。想著宋月歌給她將的那些故事，形象生動的如自己經曆過一樣。可是終究那些是於她來說不過是虛無。就好像，天空淡淡的藍，花園裏開著粉白的花。
    宋月歌已經消失了近三年。三年前，沒有誰知道宋月歌什麼時候離開，去了哪裏。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他的花園出現過。宋月歌對於外界也一直是一個迷，再加上上海媒體的報道，使宋月歌更成為了一位神仙一樣的人物。身世撲朔迷離。
    太陽底下，七姨太想啊想啊。想起宋月歌曾對她說，你是我的風箏，線在我手中。你跑不掉的。當時七姨太覺得好不甜蜜。可是現在，竟覺得那麼悲涼。沒有線的風箏隻有風。原來，愛著的時候，哪怕不說話，隻靜靜地注視著，也是甜蜜的。不愛的時候，縱然讀爛了甜言蜜語，也是味同嚼蠟。
    “你叫什麼名字？”
    “墨香。”
    “家是哪裏的？可有婚娶？”
    “無。”
    “那你以後可願跟著我？”
    墨香跟著宋月歌回到了宋氏花園，宋月歌讓他陪著七姨太。
    第一次見到墨香的時候，隻覺得好看。眉眼輕靈如水，好似女子。七姨太有許多傭人，墨香開始的工作並不多，隻是被丫鬟分出一些粗重的活兒來做。畢竟墨香是男子。
    有一次，七姨太路過焚香閣。焚香閣，聽名字便知一二。是用來貢奉宋氏祖宗的。三伏天氣，七姨太搖扇走過，看到墨香坐在香爐下讀一本經書。兩頰汗滴如雨落下。七姨太不知怎麼，遞過自己的手帕。而墨香竟隨手接下。等抬眸之後，才感到惶恐不安。這一仔細瞧過之後，七姨太越發喜歡這個男子，以後經常讓他讀書給她聽。久而久之，便有了感情。
    宋月歌是什麼人？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跟他的女人眉來眼去。
    七姨太不知道墨香為什麼突然消失，那也是一個月之後，七姨太跟宋月歌出門，聽到老百姓嘴裏談著八卦，說城外牆頭有一句裸體幹屍，被晾曬十餘日，容貌完整。老百姓紛紛說，那一定是一個絕世美男。
    5
    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
    宋月歌離開之後不久，七姨太也隻身離開。路過洱海鎮的時候，天氣陰霾。七姨太找了一家客棧進去休息。回到小鬼身份，七姨太想，他們長的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畫出來的一樣。
    長，孫，斯，遠。
    你究竟是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既然不能為我停留，為何還要許我一段沒有未來的生活。一直以為，宋月歌是真正所愛。原來，不是那樣。宋月歌隻是我的一個幻夢。海市蜃樓一般。總覺得，跟宋月歌有好遠的距離，不管有多少力氣，即使用盡，也好像是天邊一樣。而你，隻要輕輕用手觸碰，就能用指尖輕抵你的額頭。然後，你展開眉梢。對我微笑。那般溫暖。一瞬亦是一世。
    你說，七姨太，你長的真美。比我娘親年輕的時候還美。說著話，遞過一張紙絹。上麵繡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旁邊寫著：錦鴛。你告訴我，她是你娘。但是還沒看到你成長，便忍受不住大娘的欺辱含恨而死。那以後，你也離開了家。你發誓，要學一身的本領。替母親雪冤。
    你說，當你看到你的劍穿過你父親的身體的時候。你的心忽然咯噔一聲落到了地麵。很疼很疼。那之後，原來的長孫府消散在一片大火之中。全府無一人生還。你離開了那裏，開始流浪……
    處處無家，處處家。你遇見過許多女子，但是她們，你說，她們喜歡的隻是你的名字。你恨她們。一期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