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剛性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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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開雲隙的一道閃電劈向一座峰巒,“哢嚓!”轟然響開的驚雷將山坡上一株樹木一劈兩半,豆粒大的暴雨轉瞬潑向山穀。黑柱迅疾鑽進一座外窄內寬的山洞,靠著洞口焦慮掃望風雨中草木搖擺不止的峰巒。片刻後暴雨漸漸停止,黑柱一步跨出山洞急朝四周搜索。他轉過一道山峰驀然看到一塊巨石旁伏著一個狩獵者,正手舉獵槍朝一片樹木間瞄準,嚇得蹦躍而去大喊一聲:
“不準射擊!”
“砰!”
一聲槍聲中彌漫的火藥味隻朝撲來的黑柱嗆去,黑柱遠瞅前方樹木射擊處險些暈倒。抬起獵槍的狩獵者循聲朝黑柱轉去麵龐,突然將槍管指向黑柱。黑柱大驚失色急忙朝後仰去,狩獵者略一愣怔收起槍管跨步上前,朝黑柱伸去手臂邊拉邊連聲道歉:
“對不起,我以為是野人呢!”
黑柱雙腿一蹦迅速站起,推開狩獵者急朝前方樹木射擊處跑去。一攤鮮血從樹木間順著斜坡淌到外側,黑柱心房一陣揪緊情不自禁大叫一聲“黑虎”,撩開樹木探頭急看,狩獵者擦過他身邊彎腰撿起一隻頸脖旁淌著鮮血的山雞。黑柱提到嗓門眼的一顆心緩緩落回心房,按著胸脯驚恐不已:
“嚇煞我了,嚇煞我了!我還以為是黑虎呢!”
“黑虎!你說是從一家馬戲團逃出來的黑虎吧?這幾天好多人正在山上搜捕想領重賞呢!”
狩獵者兩眼發光盯看著黑柱興奮不已,黑柱氣得伸出左手一把揪住狩獵者衣領,握緊的右拳下意識提到胸前。收緊的衣領憋得狩獵者臉色發白,手中山雞“噗---”的一下掉落在地。他一手摳向衣領一手禁不住朝背在身後的槍管摸去,黑柱稍一愣怔鬆開揪緊的衣領,連忙說聲“對不起!”滿臉痛楚地朝四周峰巒掃視。狂吸幾口氣的狩獵者握著槍管久久才鬆開,他撿起山雞盯著黑柱臉龐察看半晌,一拍腦袋朝遠走去時直嘀咕:
“這不是上次和馬飛崗一起找棠霓時碰到的黑鬼嗎?馬飛崗正找他呢!”
“看到黑虎千萬不要傷害,通知警方或馬戲團抓拿!”
黑柱盯著遠去的狩獵者背影高聲提醒,淌到腳邊的鮮血使他心頭掠過一絲不祥預感。幾天來他早出晚歸搜尋黑虎,老板娘對他的戒備也漸漸放鬆。他偷偷尾隨在狩獵者身後觀察動靜,狩獵者拐上一條小路朝山下走去,黑柱才放心地折入一道山穀繼續搜尋黑虎。老板娘強行要求他進山攜帶一支麻醉槍,但他從不提在手中,深信自己馴養黑虎多年,黑虎決不會傷害他。
“當,當,當……”
山穀深處驀然傳來一陣悠長嘹亮鍾聲,黑柱大吃一驚朝著鍾聲方向走去,料峭山峰半腰處驀然出現一道枝葉扶疏下半隱半現的琉璃瓦圍牆。他仔細辯聽,鍾聲正是從半山腰圍牆內擴出,間或還隱約傳來陣陣梵音。黑柱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這深山老林間還有出家人居住,萬一黑虎撞進,豈不是要惹出人命!黑柱趕忙尋找上去路徑,左尋右轉卻半晌找不到一條山路。他急得趕忙攀岩而上,攀到一半時“咕咚”一聲巨響,腳下一塊岩石滾落而下。
雙腳懸空的他緊緊用雙手摳住上方石塊縫隙,身軀緊貼岩石抬起右腳蹬進一凹陷處。突然,他隻聽耳邊“嗖---”的一聲,一根繩索從上方甩落到身邊。他抓住繩索朝上一看,一個老僧正蹲在岩頂上方挽著繩索朝他招手。黑柱心頭一熱拽著繩索朝上攀爬一截,忽然又擔心老僧體力不支,鬆開繩索四肢交替攀登岩石。
“善哉,善哉!施主身手,不同凡響!”
黑柱離岩頂越來越近,老僧邊收繩索邊讚歎不已,轉身伏在岩頂邊朝黑柱伸去枯枝般的手臂。黑柱避開他手臂縱身一躍,雙腳落上岩頂。老僧自我介紹叫塵無法師,迅速將黑柱帶到寺院正門。黑柱這才看到自己原來攀爬的地方是寺院側麵,院前大門上方高懸“秦龍寺”三個大字匾額,門前一條山道通向山區遠處。他走進院門看到幾個女香客燒香拜佛,急得不顧塵無法師在一側噓寒問暖高聲大嚷:
“哎呀,你們不知道有老虎嗎?不怕傷人嗎!”
一個正點燃一柱香燭的女香客聞聲抬頭,猛然大叫一聲渾身發抖隻朝一側倒去。黑柱穿前一步伸手扶住,耳邊驀然爆開炸鍋似的驚恐喊叫,幾個女香客撥腿就朝附近神像後躲去。扶住女香客的黑柱以為自己大叫“老虎”嚇了她們,趕忙高聲安慰:
“不要害怕,有我在,黑虎決不會傷害你們!”
“何方妖孽,竟敢胡言亂語,以虎訛人!”
突然,寺廟一側回廊處爆開一聲嬌嗔,黑柱循聲扭頭的刹那一道寒光隻朝麵前掠來。臂彎托扶著女香客的黑柱急低腦袋避過寒光,順勢將仍顫抖不已的女香客推到一側塵無法師懷內。耳邊“嗖---”的一聲黑柱迎著再次掠來的寒光疾端起身邊一隻香爐,“乓!”脆亮響聲中一柄利劍和香爐同時掉落於地,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腳步失穩直向黑柱臂彎撲去。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扶著女香客的塵無法師單手作揖連念佛號,黑柱臂彎一抬扶住紅衣女子。紅衣女子一扭身腰迅速離開黑柱臂彎,原來她是先前在春茹家作法尋找黑柱的仙姑。一股焦煙味迅速朝神像四周彌漫,黑柱低頭看到摔落的香爐旁正冒出一團火苗舔向近旁劍柄,急忙低身用雙手直撲火苗,“噝噝噝……”掌心濃毛迅速沾上火星發出一股焦炭味。
“啊,寶劍,我的寶劍啊!”
舔向裙邊的一股火苗嚇得仙姑抬腿一蹦,轉瞬又驚叫著彎腰伸臂探向火苗舔弄的劍柄。“嘭!”一個僧侶提著一桶水朝火苗潑去,火苗搖曳熄滅中一股紙灰旋騰而起。黑柱和仙姑臉上紛紛蒙上紙灰,驚嚇中兩人低垂的頭顱怦然相撞。仙姑震倒倒退兩步跌坐在一個羅漢座前,黑柱起身上前伸臂拉扶。仙姑猛然“嗨---”的一聲抬手一按羅漢基座,奮身躍起從探近的黑柱旁一穿而過。黑柱抹下臉龐紙灰剛剛轉過身軀,撿起寶劍的仙姑蹦躍而起大吼一聲:
“大膽妖孽,竟敢在廟宇聖地為非作歹,本仙姑決不饒恕!”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先前帶黑柱進廟的塵無法師忽然輕輕一展身腰,擋住仙姑去路雙手合十慈眉善目。黑柱立在塵無法師身後搓著濃毛燒焦的雙手,突然驚詫萬分朝光線黯淡的廟宇一角穿去。仙姑以為他要逃跑,雙腳一掂從塵無法師麵前轉身疾追。幾個女香客在神像後嚇得探頭探腦,間或還相互交頭接耳:
“嚇煞我們了!我們還以為碰到野人了呢!何仙姑定會懲治他不可!”
“菩薩保佑,黑柱求菩薩保佑啊!保佑黑虎千萬不要被獵殺,千萬不要傷人!”
穿向廟宇一角的黑柱在狀如黑虎的一個神獸雕塑前略一愣怔,大失所望轉身跨到一個神像前“噗通”跪下,失聲禱告聲嚇得何仙姑大吃一驚,騰身險些刺向他左臂的寶劍“哐啷”一聲脫手落地。“刷---”何仙姑腳步在黑柱身邊緊急刹住,雙手猛落向黑柱雙肩。禱告聲不斷的黑柱以為她要施展什麼法術,“噌---”的一下站起欲要抗爭,何仙姑冷不丁拉著他胳膊搖晃不已:
“你咋不早說呐,你咋不早說你是黑柱呐!”
“我黑柱坐不改名,立不改姓,遲說早說還是黑柱!”
黑柱嗡聲嗡氣抽臂掙脫她拉拽,抬手抹著臉上紙灰。何仙姑彎腰撿起寶劍抬手一揚,飛出廟宇後門的寶劍竟在空中連翻幾招怪異路數。她騰身躍出門外伸手接住寶劍,陽光下隻見劍光翻舞紅衣飄拂,進展騰挪身輕如燕。一招嫦娥奔月驚得立在琉璃瓦上的一隻鳥雀拍翅遠飛,她驀然輕轉身腰朝立在門邊的黑柱頻頻招手:
“聽說黑大俠英雄救美,膽藝過人!可和本仙姑切磋兩招?”
黑柱接過一個僧人遞來的濕毛巾揩抹著臉上紙灰,陽光下何仙姑沾著紙灰的臉龐顯得滑稽可笑。黑柱驀然接過僧人手中另隻擰成結的濕毛巾順手一扔,“噗!”毛巾結不偏不倚落在何仙姑臉龐上。何仙姑略一愣怔雙腳旋即落地,托住毛巾隨手一揩臉龐,潔白毛巾立即顯得烏黑一片。
“嘻嘻嘻……”
恐懼已消的幾個女香客立在門邊嘻笑不已,何仙姑臉龐一陣通紅,抬手一揚寶劍入鞘。黑柱盯看著忽怒忽喜的何仙姑懵頭懵腦,眉宇微皺竭力想在腦海中搜索出這半人半仙的滑稽形象。幾個女香客目光輪流在黑柱和何仙姑臉龐上掃視,似乎想窺探出什麼蛛絲馬跡。何仙姑瞥一眼黑柱突然朝左側廟宇回廊拐角處轉身,雙腳一彈直穿而去輕囀鶯喉:
“棠霓,春茹!”
“棠霓,春茹!她們在哪?”
倚在門邊的黑柱猛然雙眼發光高聲驚問,身腰一彈門框急忙衝下台階。“哐啷!”台階邊僧人提著的半桶水被他冷不丁撞翻,潑灑向近側幾個女香客的濁水中兩條濕毛巾轉瞬汙黑如泥,腳尖勾絆著一條濕毛巾的黑柱急朝何仙姑背影追去。他轉瞬追到回廊拐角處,一股芳香朝他迎麵撲來。何仙姑身影已經消失,滿眼青枝綠葉急得他高聲呼喊:
“棠霓,春茹!你們在哪---?”
“想不到還是一個情種!”
躲在茂密樹木處的何仙姑目睹黑柱焦急神情,暗自嘀咕捂嘴竊笑。黑柱驀然看到一顆粗大樹幹旁露出一根裙帶隨風飄拂,身腰一展迅疾穿蹦向樹幹,抬掌一拍樹幹的刹那壓住裙帶,轉手朝樹幹後兜去摟住一個柔軟蠻腰興奮大叫:
“棠霓還是春茹?在和我捉迷藏嗎!”
“我的媽呀,這個情種!”
躲在樹後的何仙姑失聲驚叫中跌入他懷中,回廊拐角處出現的幾個女香客笑得前俯後仰。黑柱滿臉窘迫急朝撲在懷中的何仙姑連聲道歉,眾人竟笑得眼角快要迸出淚花。黑柱猛一愣怔這才想到自己隻管道歉去忘記鬆開何仙姑腰間自己大手,滿臉通紅剛一鬆手驀然又大驚失色臂彎一收將她抱得更緊。他這才看清大樹竟長在岩壁上,腳下不到一米見方的石塊使他和何仙姑隨時有墜落深穀的危險。
“嗥---”
突然,山穀遠處隱約傳來一聲野獸吼叫,黑柱驚得手臂一抖的刹那仙姑直往下墜。他嚇得剛要再次收緊仙姑腰間手臂,仙姑猛然抬腳一踹樹幹掙脫他懷抱朝幾個女香客方向穿去。黑柱站立不穩一腳滑向岩石外側,一個女香客邊站著的塵無法師剛要縱身相救,黑柱抬手握住上方一根粗樹枝縱身一躍,挾著一股花草芬芳雙腳落到仙姑身邊。不管幾個女香客嬉笑的仙姑剛要細說逗耍他的個中緣由,黑柱揮手撣掉沾在褲邊的兩瓣花葉急朝廟門方向穿去。
“咦,怪哉,怪哉!”
何仙姑詫異聲中輕掂腳尖尾隨,幾個女香客緊跟身後捂嘴竊笑。跨出廟宇大門的黑柱四處張望,急朝左側遠處隱約傳來猛獸聲的山穀方向跑去。刺耳聲中山頂上方掠過一架飛機,幾片白雲被一穿而過的飛機擾得悠悠蕩向一處山穀。跑到山穀邊狂吸幾口潮濕空氣的黑柱立在山坡上朝一處茂密樹木間張望,身後驀然爆開一聲低沉冷酷聲:
“不準動!”
黑柱驚詫萬分朝後轉過臉龐,一支黑筒獵槍管險些碰上他腦門,手端獵槍的大漢咧著一排雪白牙齒對他似笑非笑。
黑柱眨閃眼皮拚命想回憶起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大漢身影,“咚!”大漢右腳猛跺石塊槍管對著他腦門嘿嘿冷笑:
“嘿嘿,你這個野人竟被我馬飛崗逮到了!一個狩獵朋友告訴我你在山上,我還將信將疑呢!”
“要殺要剮隨你便!我黑柱死不足惜,隻可惜沒找到黑虎,死不瞑目!”
黑柱猛然想起前段時間相救棠霓一幕,他想告訴馬飛崗自己曾冒死到崖穀底下搜尋跳崖的他,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毫無懼色的怒吼。
“砰!”一聲槍響中黑柱閉上雙眼,剛從山穀遠處出現的何仙姑嚇得大吃一驚。挺立著軀幹的黑柱半晌沒有倒下,詫異中黑柱驀然睜開雙眼滿臉疑惑迸發一聲:
“咦---?”
“哈哈哈……英雄,果然是英雄!麵不改色心不跳!”
馬飛崗突然哈哈大笑一甩槍支朝身後背去。“砰!”一聲爆響中槍管走火朝天發了一槍,馬飛崗嚇得猛一蹦跳獵槍從肩旁摔落在地。驀然明白什麼的黑柱咧開嘴角回報嘿嘿笑聲,馬飛崗伸臂抱住他雙肩笑聲不斷:
“哈哈哈……果舉已雙倍賠償了我失去夫人的鈔票,所以我們現在是朋友,都是朋友……”
“不準動!”
突然,馬飛崗感到後背一震一支槍管已頂靠上來,耳邊爆開的低沉粗嗓門聲迅速中斷他哈哈哈大笑聲。他低頭一眼看到自己掉落在地的獵槍已經不在,緊皺眉宇剛要應變,黑柱大笑著一個騰挪躍到他身後,抬手將頂著他後背的槍管頂托朝天。
“哈哈哈……嚇人不成反嚇己!”
馬飛崗急朝身後轉去臉龐的刹那低沉粗嗓門聲變成銀鈴般的笑聲,抬手將手中獵槍遞給身邊一個女香客的何仙姑笑得身腰一閃,冷不丁靠在黑柱懷前。黑柱迅將她扶穩,在她和馬飛崗的嘻哈聲中很快知道果舉和棠霓她們近況。拿著獵槍的女香客好奇地將槍管瞄向不遠處樹枝上啼鳴的一隻鳥雀,何仙姑一步向前奪過槍支還給馬飛崗,女香客不滿地嘴唇一嘟:
“仙姑,你保護我們到寺廟來還願,還沒結束呢!”
“嗥---”
一聲野獸的嘶吼從遠處山穀飄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