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45 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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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氣晴朗,撩開帳篷的簾子,黃綠相間的草原和遠處微微起伏的山丘組成一幅壯美的圖畫。楊不愁毫不顧忌的從後麵抱住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下巴放在我的臉側,笑著說:“好看嗎?”
    有鬼!這裏麵一定有鬼!
    握住他交握在我腹部的大手,我也笑著回答:“你打什麼鬼主意,最好明說。若是我不知道演砸了,你可別怪我。”
    他在我耳邊啄了一下,說道:“不用演戲!好好享受就是了。我知道你喜歡這個調調。”
    “你怎麼知道?”
    “女人嘛,我當然知道。”
    我心裏冷笑,看來以前他也是這麼哄上官飛花的?
    “我不喜歡這個調調。”分開他的手,慢慢走在草原裏。這裏的草大概有半人高。我突然想起自己在草甸裏奔逃的夜晚,頭上的北極星,腳下的草地,耳邊的風聲和呼吸聲,若是我碰見狼群,若是我掉進沼澤,若是我剛巧走進草原的腹地,沒有碰見牧人,沒有碰見軍隊,現在的我已經躺在地上永久的閉上眼了吧?就像上官飛花,變成冰涼的屍體,不知道她愛的人正在和別的女人調笑!
    我可不可以像那個年輕的喇嘛,在時間的夾縫裏等人?這樣我就不必麵對一個又一個選擇,一次又一次的割舍。
    腰上多了一道有力的胳膊,耳邊有人威脅:“別鬧別扭,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自會有你的好處!”
    我靠進他的懷裏,溫暖的氣息讓我有些軟弱:“你覺得我會不聽話嗎?我怎麼敢呢?”軟軟的話語卻讓自己的心更加堅硬起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二萬五千裏長征之後就是全麵的勝利。我愈發相信,跟著他不會有好日子過。
    “生氣了?”他今天似乎很開心,早有親兵把方圓百米之內掃蕩無人。遠處有些士兵探頭探腦的向這邊看過來,他似乎很喜歡讓大家以為他是個色迷心竅的將軍?
    色迷心竅?難道又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計策?
    “不是,就是有點不太適應。一直以來,我們……我們似乎相處的不好。”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且看下文吧。收起那些風花雪月的念頭,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眼前的情況。
    “你知不知道你有走神的毛病?”他點著我的鼻尖,“想什麼?還是怎麼逃跑嗎?”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那麼明顯:“是啊,想我以前怎麼逃出這個草原的。想我如果逃不出來,也許就是另一種見麵方式。”
    “什麼方式?”他的眼神暗淡下來。
    我學著前哨口氣說:“報告將軍,前方發現一具女屍!”我的聲音太尖了,不像前哨像太監。與這充滿雄性荷爾蒙的環境格格不入,忍不住捂著嘴巴嗬嗬的笑起來。
    楊不愁沒有笑,我發現的時候有些訕訕的。收了笑聲,尷尬的問:“不……不好笑嗎?”
    “不好笑。”他很嚴肅的說,隨即問我:“你怨我?”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不是答案而是分寸,我拿捏著說:“怨?談不上吧?畢竟是紀青月的打算,誰也防不來的。”
    他已經答應保護我,卻還讓紀青月得逞,這樣說真是便宜了他。
    “說實話!”他簡短有力,像是逼供。
    我想躲開:“都過去了,我也好好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們聊別的吧?……嗯,看,今天天氣多好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藍的天。家裏的天都是灰的……”
    “家裏?”他重複了一句,“你想起什麼了嗎?”
    “一點點。”
    “是什麼?”
    “天氣,很陰的天氣。”
    “……”呆了一會兒,他說,“你耍我呢?”
    我正色道:“你問的。我就想起這些。”
    楊不愁看著我,我覺得他太信任自己的眼神了。就算再漂亮的鳳眼,也不可能變成X光機。而我比較擔心在對視中變成對眼,況且直勾勾的看著別人的眼睛很不禮貌。笑著點點頭,看向別處。
    楊不愁才說:“其實……我覺得你可能跟我不是一國的人。但是肯定不是諸汗國。”他徑自說道,“洛玉簫最後送給我的信裏提到你曾經對紀夫人說自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遲早都要回去。”
    “我忘了,不過應該是騙人的吧?難道我是神仙?若是真的,我怎麼會輕易的告訴別人?”
    “你說紀夫人與你的姑媽很像。”他研究似的看著我。
    我別過臉去。的確,後來那次見麵我已經認出來了,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坦誠——我以為自己遇見了親人的前世。其實,不過是另一個故事的另一個人,那些情感,都已經洗牌重來了。為了親生女兒,紀夫人根本就沒理會我這個送上門來“攀親戚”的人。我之於他們,始終是工具。
    “真的?”楊不愁追問。
    我道:“也許吧?我都忘了,要是你還有什麼消息不妨告訴我,說不定有一天我能想起來,然後就飛走了。”
    本來是一句笑話,可是我們都沒有笑。
    “飛走要翅膀嗎?”楊不愁的表情很奇怪,口氣也很怪。手掌貼在我的肩胛骨,掌緣慢慢下滑,有些挑逗。
    我側身想閃開,這是外麵,擦槍走火的風險還是不要冒了:“不知道。也許需要吧?”
    “我聽說,妖精才有翅膀,神仙是用羽衣的。”他的手跟著過來,人也貼的更近了。
    我咽了扣唾沫,微微後退:“是啊,我也聽說了。”
    “你是哪種?”他不依不饒的跟進。
    “哪種?就是……就是……啊!”腳下踩了一塊土包,踉蹌著向後跌下。
    楊不愁本就與我貼身站了,伸手一撈。我的上身猛地向下彎去,腹部以下緊緊的貼著他的。等到彈起來時,他的欲望已經清清楚楚。
    “就是永遠飛不起來的那種。”楊不愁接過去,低頭含住我的嘴唇。動作很輕柔,吞吐濡沫之間,一股酥麻從我的嘴唇舌尖顫抖著傳遍全身。
    “將軍!”急促的聲音撞破春情,楊不愁猛的停下。我才發現自己和他都已經跪在地上,彼此擁抱著,手放在衣服裏緊緊的貼著皮膚。他的束帶已經開了,而我的上衣被大大的扯開。見有外人,楊不愁唰的一摟,滑落的衣服已經罩住我的肩頭。
    彎腰撿起束帶,他的口氣很不耐煩:“講!”
    “山丘那邊似乎有諸汗軍隊!”
    楊不愁頓了一下,加快了動作。我捂著領口站起來,沿著小校指著的方向,除了山丘什麼都沒有。
    “走!”楊不愁站起來,一邊束著腰帶,一邊急吼吼的向回趕。跑了兩步,突然頓住,我猝不及防撞在他的身上。他胡亂扣住我的衣服,讓我抓好。然後,他彎腰竟抱起我,匆忙向回跑。我想起電視裏麵軍人的越野訓練裏有一項叫“負重”!
    到了營門口,楊不愁一指我的帳子:“回去待著,到時候有人接應你!”
    “林風呢?”
    “已到大帳!”
    “虎隊呢?”
    “已經集結!”
    ……
    一聲聲質問,營地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我跑回自己的大帳,鳳嫂和宛芳抱著墨墨緊張的坐在床邊。
    我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頭發一挽:“快,收拾東西!”
    鳳嫂和宛芳很快把行李收拾成兩個大包。
    “夫人,您那是做什麼?”鳳嫂奇怪的問我。
    外麵喊殺聲震天,宛芳站在門口撩開一個小縫向外觀瞧。
    我的帳子和帥帳有段距離,以前我認為楊不愁不信我,要刻意把我和他的軍事分開。但是現在我慶幸不已,那頂帳子快成了刺蝟了。
    大營被牢牢的把守著,遠處是男人們聲嘶力竭的呼喝,還有馬蹄雷鳴般的轟響。
    我正試圖把東西分門別類,挑選進一個小包袱裏。不錯,小包袱,我自己跑路用的小包袱。
    鳳嫂的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宛芳跑過來按住我說道:“夫人,您不能走!將軍已經安排楊四過來接我們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看,我就知道楊不愁有鬼!
    “說清楚點!”
    “楊四回來以後,將軍派他明著去剿滅附近的一個山匪實際上是帶著一部分人藏起來,等到將軍這裏安排好了,他會衝出來把我們救出去。”
    “楊不愁就這麼安排的?”
    “這是楊四告訴我的,紀小姐找過我,讓我勸將軍。我隻能告訴楊四,楊四這樣告訴我,還說將軍都安排好了,不用擔心!夫人,你放心將軍不會放棄我們的。”
    我幾乎要笑出來:“宛芳,楊不愁死心塌地的帶著我們,又費心費力的救我們出去,究竟是為什麼?當初不帶不是更好!”中間還可以讓信使帶走,楊四從城裏救我比從戰場上更容易,楊不愁怎麼會這麼弱智!
    宛芳張口結舌,我知道她也沒想那麼多。
    楊不愁真的隻是因為單純的舍不得我才安排了這麼個蹩腳的計劃嗎?
    不,他不會!
    突然,外麵的喊殺聲裏多了些東西。宛芳跳著腳的喊著:“來了,來了,救兵來了!”
    我心裏有很強烈的預感,那是荒野裏的動物對於惡劣環境的自然反應。幾乎是立刻,我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行囊。看著墨墨,我心裏猶豫了一下。我想把它留在身邊,但是對於楊不愁而言,一個忠實的潛在的優秀戰士可能比一個隨時準備跑路的妻子重要!
    以前他就選擇放棄我保護墨墨,如果這一次有什麼——危險,我相信楊不愁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外麵馬蹄聲聲,慘叫陣陣。宛芳緊緊的抱著鳳嫂,我抱著墨墨,正猶豫著要不要交給鳳嫂。突然,一個血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來喊道:“不好,敵人混進來了!”
    “啊!”宛芳尖叫一聲,大聲的哭起來。墨墨也跟著扯著嗓子嚎。
    我完全是下意識的抱緊墨墨,或者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抱著什麼,隻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東西,搶上去問那個士兵:“將軍呢!”
    “在……在……”那人還沒說完,“嗖”——“噗”!一股熱烘烘的東西濺上我的肩膀。一隻流箭射中了士兵的後心,原本就快死的人連掙紮都沒有就軟了下去。
    我嚇得連連後退,帳篷東倒西歪。四周不斷的有人在碰撞搖晃它。
    “鳳嫂,宛芳,快,快出去,帳篷要倒了!”
    我抱著墨墨,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挺身第一個衝了出去。身後是宛芳的哭聲和鳳嫂的尖叫,然後就是轟然一聲巨響,帳篷塌了。
    周圍圍著些士兵,在拚命阻擋諸汗族人的攻擊。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泥土,人好象都長得一摸一樣。混亂中一個人突然靠近我,我順手拔出地麵的刀,準確的劃開了他的胸膛!隻是刀有點鈍,衣服有些厚,他隻是有些破皮。但是愣神的功夫,已經被旁邊紮來的大槍捅得透心涼!
    墨墨放聲大哭,即使這樣,在這裏也顯得微不足道!
    很多戰馬包圍了我們,有人對我喊:“夫人,把孩子給我!”
    我努力睜開眼睛,卻看見自己手裏握著一把雪亮的鋼刀。胡亂的揮舞著,逼退每一個靠近我的人。我不會武功,但是我知道怎樣開膛,我知道從哪個位置下手最快,死的最利索。
    手臂又酸又麻,可是不能停下來。
    “夫人,把孩子給我!”
    這一次我聽真了。幾個逼近我的胡人突然死掉,楊四從馬上彎下身,焦急的伸出手:“夫人,把孩子給我!將軍有令,務必救出孩子!”
    我把手遞給他,他卻躲開我的手,借著馬匹踏過交錯的空隙,伸手抓住墨墨的衣服,像老鷹拎小雞似的抓到自己的懷裏,然後高高的坐直了身子。
    一切變的很慢很慢,我詫異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懷抱,還不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墨墨,我的孩子呢?墨墨!
    我看著楊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灰塵漫天的世界裏,他們騎著高頭大馬馳騁來去,懷裏抱著我的孩子。馬匹轉過去,留給我一個巨大的馬屁股,剛刷似的馬尾掃過空氣,臉上火辣辣的疼。
    “楊四!”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而又尖利。
    然後楊四回頭看我,隻有一眼,充滿憐憫的一眼,便絕塵而去!
    楊不愁再一次拋棄了我!
    我的意識剛剛恢複,就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胸口狠狠一擊,然後我就四腳淩空的飛了起來!眼看世界瞬間失去了方位,我的臉已經緊緊的貼著馬肚子,腹部被一個好像馬鞍子一樣的東西硌著。“哇!”早晨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去。
    “這個髒女人!”生硬的漢話!
    不是楊不愁,不是楊不愁的人來救我!
    我被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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