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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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房裏我悶悶發呆,林風什麼意思?楊不愁衝冠一怒為紅顏?還是我是禍水?或者他的意思是隻要我去投案自首,就可以消弭戰爭?
然而對讓我感興趣的(可能這個詞很沒心沒肺,但是即使是自己的八卦也會引起人類的興趣。)是楊不愁的態度,為什麼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走的時候,他還毫不留情的不肯立誓護我,在路上又出爾反爾不肯派人帶我逃走。楊四把我送出大門,甩手就跑了,害得我在林子裏迷路還差點摔死!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怎麼會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突然變成情聖了?
“妮、阿妮!”墨墨齜著乳牙費力的發音,怎麼一個小子這麼早學說話?這算早慧,還是早癡?抱起他來。他倒是利索,已經沒那麼軟的小胳膊一橫,哈哈的叫起來。
我歪著頭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他比劃了半天不能順心,小嘴一撇就要哭。說是哭,噙著淚卻不吭聲,黑玻璃球似的眼珠看著你,好像在說:我可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啊?
小祖宗,你就是讓我起死回生我也不知道啊!
“喲,小公爺這是想飛呢!”
“鳳嫂?”她們不是在大軍裏嗎?萬鐵子不是明天才到嗎?
鳳嫂已經笑道:“大軍行的快,啊呀,我這把老骨頭可是顛壞了。小公子,將軍不在這裏,飛不起來啊!”說著把墨墨從我懷裏接了過去。
哇,墨墨終於明白小嘴咧大,嗷嗷的嚎起來。
隨後進來的是宛芳和楊四,像往日一般,宛芳安靜而識趣的給我倒茶,隻有眼角眉梢可以看見相逢的喜悅。楊四的臉依然虎著,不過看他打量我的神情——我姑且認為那是關心吧。這樣的人,這樣的環境,真讓人舒心!
一時間,我忘了林風的話,好像真是在自己的家裏遇見偶然造訪的老朋友,驚喜歡快愉悅的心情讓空氣都跳起了歡快的小步舞。
“宛芳,來,讓我看看。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有什麼不同?”
宛芳立刻來了一個大紅臉,恨不得把臉埋進衣服裏。楊四左顧右盼,嘴巴卻咧得大大的。鳳嫂也跟著湊熱鬧,拿宛芳打趣。墨墨一眼認出楊四,張著胳膊依依啊啊的叫。楊四抱著他轉了幾圈,才算安靜下來。
問了住處,才知道是在萬鐵子那邊的別院。鳳嫂和墨墨住在我這裏。說起這些,他們的表情才慢慢沉重起來。
“鳳嫂,你帶著墨墨在外麵玩兒會。”
鳳嫂會意,帶著墨墨出去。名為玩耍,實為把風。
我問楊四:“他們究竟怎麼打算?”
他們可能是萬鐵子和楊不愁,也可能隻是萬鐵子,現在的楊不愁讓人捉摸不透。
楊四的話與林風大致無二,但是說道萬鐵子是否認同楊不愁的做法時,他皺著眉頭道:“其實將軍早就想製服諸汗國,鎮關靖邊。可是,朝中屢遭變故,一直沒有機會。現在眼看諸汗國新主坐大,將軍以為再不動手就會錯失良機。所以才有此意。”
這個比衝冠紅顏理性多了,似乎可以接受。楊不愁本來就是一個“大英雄”似的人物,這樣謀劃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本來將軍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向聖上提出來,可是紀相拿夫人的事情迷惑聖上。說什麼隻要交出夫人,諸汗國依然是我屬國,根本沒有動兵的需要。聖上本來就不想用兵,所以——,哎,將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結果被紀相算計,惹怒了皇上,不得不帶罪出兵,還要受人節製!”說到這裏,他露出和林風一般的表情,甚至不甘之處尤甚林風。宛芳輕輕拍拍他的手,看來他和萬鐵子的矛盾連宛芳都知道了。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呢!
屋裏有了暫時的沉默,楊四整理了一下情緒說:“將軍曾經和萬鐵子有過一次長談,便是這次長談加強了將軍的想法。不過,這一路上,有幾次我看見那萬鐵子和朝裏頻繁通信,更和——和幾個像是諸汗國的人來往。但是,這都是我的猜測,做不得數,也無法憑此向將軍彙報。”
說到這裏,原本攢起的眉頭高高的隆起,眼神也變得深沉淩厲。
我問道:“你……以為……”
他看看我,不答反問:“夫人覺得呢?”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是諸汗國的叛逃公主,但是楊四看著我反問的表情似乎根本沒意識到我和他們的不同:“我是諸汗國人,你忘了嗎?”
楊四不以為然的一笑:“夫人,楊四帶您走的那天晚上就知道您絕對不是諸汗國人。”
“何以見得?”
“您雖然聰明,身手卻是一般。諸汗國民風尚武,嫣梨公主從小驕橫以武著名。我查看過您留下的痕跡,不僅在林中迷路,而且爬岩而下的痕跡深且明顯,若非當時情景巧合,很容易被人認出來。這絕不是身手敏捷的嫣梨公主所為。江湖上也不少這樣的豪傑,暫時沒了記性,可是身手反應絕不會忘記的。”
嘿嘿,我這個大腦控製的植物神經比正主控製的能力差多了。但是有人終於相信我了,還是令人非常興奮。
不由自主的送了口氣,宛芳竟然回我一個極為舒心的微笑,簡直暖到我心坎裏了。一種一家人的感覺油然而生,對楊不愁也多了幾分愛屋及烏的憐憫:“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言。將軍此舉甚為冒險。萬——元帥是怎樣的心思我們不知道,也不能隨便猜測。以我之見,你不如把這日所見所聞如實的告訴將軍,不要加入任何自己的意見。我想將軍自己會判斷的。”
楊四點點頭:“我已經這樣做了。可是眼下……”頓了頓,看看我又看看宛芳,“眼下我被拖延在此,不能到將軍帳下效力,實在不甘!”
宛芳眼神一暗,我想了想說:“這個我也沒有辦法了。不過我覺得在這裏你可能也能有些作用。你可知道萬鐵子打算如何處置我們母子嗎?”
楊四道:“我等是尊奉將軍的命令留在這裏。記得當時是因為萬鐵子這廝不信夫人能主動留下,所以才有此舉動。”
我臉上一熱,這鳥廝猜的真準!不過——
我道:“那姓萬的既然要與將軍合作,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們母子?”
楊四沉吟道:“這個將軍沒說,不過我猜那姓萬的定是為自己留著一個後手,若是將軍失敗,他會獻出夫人,以求暫時的和解,回去向皇上交代!”
“哼!這幫男人真沒道理,竟把我們孤兒寡母當作擋箭牌!也不想想能不能擋住!若是擋不住呢?”我一邊罵,一邊反問楊四。
楊四也愣了,似乎沒有人想起萬一要是擋不住怎麼辦?
“哎,看你們平日裏算計這算計那,怎麼連這麼點事都考慮不到?”宛芳忍不住抱怨,“夫人說的有道理,孤兒寡母的能做什麼啊?這分明是把人往火坑裏推!”
宛芳說對了,我們就是替罪羊!
外麵突然響起驚天炮響,楊四撇嘴道:“萬鐵子進城了!哼!小人得誌!”
我以為萬鐵子怎麼也要等到安營紮寨,一切停當之後再來處理我這個人質。沒想到,當天晚上他就來了。鳳嫂在外麵攔住他說道:“元帥,雖說是戰爭時候,可這孤男寡女的,將軍又不在,這個時候恐怕不合適吧?”
我趕緊掃了一眼屋子,裏麵並無值得懷疑的東西,這才擺出無所謂的樣子,逗著墨墨玩。墨墨在地上推磨似的轉圈,我在他身上栓了兩根繩子,好像遛狗,摔倒了也不讓人扶,願爬願走隨便他。開始還好兩聲,沒人搭理後自己也沒趣,現在已經學會由著性子滿地亂滾,連爬帶走帶骨碌,淌著哈喇子自己玩兒。繩子一拽,自己就爬回來了。
宛芳在旁邊看著有趣,捂著嘴嗤嗤的笑。
萬鐵子進來的時候,墨墨正和身上的繩子較勁,想去夠門檻。門一開,推的猛了些,嚇得我一拽繩子,原本爬著的娃娃“阿嗷”一聲向後坐在地上。
萬鐵子嚇了一跳,墨墨也嚇了一跳。低頭研究了半天自己的姿勢,才呱唧呱唧的拍起巴掌。回頭看著我這個始作俑者,小嘴吧嗒吧嗒的。
我趕緊把繩子交給宛芳,給萬鐵子施禮:“罪婦見過靖邊大元帥!”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目前的這種狀況,反正是挺熱的。宛芳要帶著墨墨出去,被我攔下。但是萬鐵子瞪著宛芳。宛芳委屈的直癟嘴。最後還是墨墨厲害,衝著萬鐵子噗嚕噗嚕的吐口水!
是福不是禍,看著萬鐵子越來越黑的臉,我讓宛芳先下去。
其實萬鐵子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走之前那些話明裏暗裏都是說要娶我。楊不愁又說過他要立功娶寡婦的事兒,雖說被我蒙了過去,也就是場麵上的糊子。反正他已經娶妻,大家也樂得裝傻子。
“這個……”他坐在那裏,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掏出一雙布鞋,“我一直收著。”
打眼一看,心裏有點酸酸的:“我以為被大媽踩爛了。”是那天被萬大娘扔進雪地裏猛踩的布鞋。仔細看,上麵還有一些黃斑,有些地方還有磨爛的豁口。
他低頭摸著鞋麵,好像無比珍貴的樣子,嘴角還帶著笑意:“我走之前,特意去撿回來。原先想著能留下來做個念想,等衣錦榮歸的時候,用它換一雙你做的新鞋。沒想到……”
世事多變,沒想到我現在成了他的階下囚。
本想打個哈哈,卻接不下去。其實我也不是尖刻的人,他這般懷舊,那些冷嘲熱諷在嘴邊打了個圈子,又回去了。的8c
“你不會笑話我吧?”他曬然。我接口道:“哪裏會呢?給我看看。”此時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富貴榮華少年得誌的大元帥,蕭殺的秋夜裏我仿佛又回到了水勺窩村,在春大娘的屋簷下坐著。
接過鞋,左右翻了翻:“我的手藝還行,鞋底子沒事,隻要換個鞋麵就好了。”底子還是那個底子,就是麵不行了。多好的暗喻!
人還是那個人,可是身份卻都不一樣了。
本來要把鞋遞給他,說完這句話卻愣在那裏。手直直的伸出去,收不回來。
“紅錦……!”
手上一熱,萬鐵子已經握住我的手。心裏一驚,再要撤回來已經不可能。掙紮間,他索性站起來,長臂一舒,便把我帶入他的懷裏。
頭上是熱熱的話語:“紅錦,離開楊不愁,他不能讓你幸福!”
心中一動,我停止掙紮輕輕的問:“為什麼?”
萬鐵子旋即說道:“他不行了,皇上和宰相都要辦他。這次是他咎由自取!”
鐵子的眼睛有些發紅,我卻覺得兜頭一瓢涼水。站在那裏,除了眨眼,什麼也不會。
看著我的模樣,萬鐵子似乎也冷靜下來,慢慢的說:“這一次皇上是鐵了心的要辦他。不過若是能趁機教訓一下諸汗國,皇上也很樂意,所以才由著他來。紀相因為紀青月的事情,對楊不愁非常惱火。我聽煙琴說,紀相曾發狠說,這次一定要楊不愁死掉,斷了紀青月的念頭!所以,你跟著他隻能被當作替罪羊送回諸汗國!”
我慢慢的坐下來,伸手摸著冰冷的錦被,腦子好像炸了一般,嗡嗡的響個不停:“那……那你要我怎麼辦?”
萬鐵子走近一步,半跪下來急切的說:“跟著我!”我看著他的臉,卻覺得自己在看著一個白板,眼前這人是誰?
臉頰兩側多了雙熱乎乎的手,耳邊是萬鐵子充滿誘惑的聲音:“我在村裏建了一所大房子,你回去和娘住在那裏。戰事結束後,我會申請駐守沙棋關。公主不能離京,到時你我便可長相廝守。兩三年後,我們的兒子也大了,你跟我回京皇上也不會怪罪。”
“可我不是諸汗國叛逃的公主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嘎嘎的,好像金屬相互摩擦。
萬鐵子低笑道:“那都是整楊不愁的理由。你是誰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放心,現在我手裏有天下的兵權,就連紀相也忌憚我三分,要為你正名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我驚訝的看著他,那得意的笑容分外刺眼。他怎麼能說出這樣幼稚的話?別說他在軍中根基不深,手下的兵將多是楊不愁的舊部,就連皇上那裏也是深淺莫測,他怎敢如此托大,說出這種近似反賊的話!
我雖然不太了解這個世界官場的忌諱,但是這種明顯恃寵而驕的話放在哪裏都會為上司所忌。他今日榮寵在身,可比的過當年楊不愁受封護國公時的榮光嗎?以楊不愁的功績根基,尚且落的今日下場,他又怎麼敢——
我深吸一口氣,若是跟了他才是真正的沒有好果子吃!
不過轉個念頭,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立場。
站起來做倒水的模樣,脫開他的掌控。
思忖著問道:“楊不愁那裏且放一放,我隻想知道你現在打算將我們母子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