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是緣是劫  第一百一十三章浮生往 半日斜陽不曾忘——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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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華殿
    雪漸融,今年的佳節到來得格外的晚些,不知三月春風的時候她在哪裏,輕沾濃墨,書信飄香,素手卻半天也微動一下,隨後又放下小狼毫筆,朝著身旁的人兒喚道:“蠻伊。”
    蠻伊揉揉惺忪的眉眼,迷糊道:“怎麼了?”
    “我看你趴在桌上就睡著了,這樣容易著涼的。”
    蠻伊聽到她這麼關心她自己,頓時笑得燦爛,朝她湊近了幾分說道:“我身體可健康了,以前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候,常常這樣。”
    灼兮喃喃道:“師父?蘇扶他可好?”
    蠻伊笑眯眯的說道:“小師父很好,隻是灼姐姐,南漠的冬天不比西楚,你還好嗎?”
    灼兮聽她提及西楚,不禁疑惑道:“西楚?”
    蠻伊這才想起她還不知這些事情,呼呼說道:“西楚就是西秦,王爺該國號了。”
    改國號,灼兮大驚,他是先帝之子,他也姓衛,本是該改年號,卻將國號也改了,他心中難平麼,他心裏恨麼?一朝天子一朝臣,那麼景逸太後呢,他會怎樣對待他們,灼兮不敢往下想,隻是問道:“那先皇上呢?”
    蠻伊低頭想想,隨後說道:“好像駕崩了,這是我道途聽說的,說是皇上一病不起沒多久去了,然後眾大臣念其太子年幼一致推薦王爺登基。”
    墨汁輕灑在地,灼兮的手微微顫栗,這樣豈不是逼宮,那樣不過是說得好聽些罷了,太子,灼兮心底明了,那是宸妃的孩子,出生那日母親就去了,整個宮中唯一的皇子,如今,胥晉北登位,那他會怎麼處置呢?她眉目緊蹙,不停的擺弄著桌上的一支梅花,心煩意亂到了極致,景逸跟湛彥遲將他逼到懸崖之處,現在,他放過來將景逸最在乎之人逼到死角,腦中突然想到湛彥遲那日的補藥,月眉緊擰,凝視著蠻伊問道:“為什麼那段日子我會不記得那些事了。”
    最關鍵的一問,蠻伊也緊張起來,如今蠱已解,沒什麼好瞞下去了的:“那是因為你中蠱了。”
    “中蠱?”她不是很明白。
    蠻伊用力的點點頭:“記得千影第一次去劫你的時候,你昏睡了幾日,那個時候你就已經中蠱了,後來小師父說他去南漠替你拿解藥,所以這一路上我才會跟著你的。”
    怪不得在淮州的時候晉北會那樣問她,要她承諾生生世世都不許將他忘記,可那個時候他知道她中蠱的事情了嗎?灼兮急忙問道:“這件事晉北知道嗎?”
    蠻伊搖搖頭:“王爺不曾知曉,唯一一次就是你受傷剛醒來的時候不記得我們了,後來回到王府找到了煙蘭草,才壓製住。”
    她怎麼能忘記他們的承諾,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恨又如何,他要殺了她又如何,不執著一番這誓言又有何意義。
    灼兮眸光輕閃:“這蠱源於南漠?”
    “嗯嗯,是的,蠱術是上古巫術,曾經許多地方都稱它為妖術,我們尋得不過是情蠱罷了。”
    源於南漠,那她的蠱是何時中的,景逸是何時與他暗中聯係的,她低下頭來,不禁抬手扶額,蠻伊見她這副模樣,安慰道:“灼姐姐,別想了,想多了也是徒增煩惱。”
    鬆開手,朝她安心一笑,隨後聽見腳步聲,白狐披風輕輕解下,深藍色的裙擺沾上地上的紅毯,手中拿著一方黃油紙張,緩緩坐下,攤在眼前,是南漠地圖,一條赤紅的線從舜華殿到帝宮側門。
    灼兮提了口氣,輕聲說道:“什麼時候?”
    浣蘭緊緊的盯著她的眉眼:“明日酉時。”
    灼兮沒吭聲,許久之後才說道:“他那個時候在哪?”
    “酉時的時候王上會邀北定太子賞梅園,隨後會去傾貴妃那裏,你們出去之後直接先去一座院,那裏是我暗中部署好的了,等過個兩日再出城門。”
    灼兮點點頭,浣蘭說得是,以湛彥遲的心思肯定會以為她們連夜逃出了城門,大量追捕她們也難逃,倒不如先隱藏下來,手放到懷中,那裏正好放著的是斷簫,趁此機會將它修好。
    浣蘭神色複雜的看向她,從袖子中拿出一枚腰牌:“這是我的宮牌,宮裏人甚少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對蠻伊倒是相熟些,寐語就要藏於車廂木櫃的背後,你化作宮女的模樣就行了。”
    灼兮皺眉:“這樣的話,他不就知道是你放我們出宮的嗎,這樣會牽連到你的。”
    浣蘭心下一動,撫上她的手指:“以前是我對不住你,我自小隨於王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不用擔心我,安心的走吧,這深宮終是不適合你。”
    灼兮反握住她的手,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她怎會看不出她對湛彥遲的那份感情,沒有任何女子願意為了心愛之人舍棄那份愛,她生生的壓了下來,將滿腔的愛意幻化成了無聲,她這一走,他也許會遷怒於她,可她隻是淡笑一番。
    暮色早早降臨,灼兮伏在案前,筆墨輕點,字跡如行雲般輕下:“遲大哥,兒時的記憶依舊如前,大哥的恩情灼兒會銘記在心,如今,灼兒已想起了一切,不能留在南漠宮中了,大哥應當有自己的宏圖霸業,不該為兒女私情牽連,浣姐姐癡心一片,大哥應當好好珍惜眼前之人,今日一別,還忘大哥不要遷怒於旁人,灼兒曾恨過,曾怨過,心境不如以往那般明亮,萬物皆是因為愛才有了恨,大哥倘若真的把灼兒當做親人,那就替灼兒想想。
    深山叢林,百花肆意,灼兒忘不了的是翩翩少年,木槿綻放,半日斜陽半日橫,灼兒一輩子都會記得。
    灼兒留。”
    輕輕舒口氣,在信中畫下那朵木槿花,微微綻放,帶著微微的墨香。
    恰少年時,浮影翩躚,多少過往,埋沒煙雨中;情深至此,莫忘相離,愛恨嗔癡,轉為一念間。
    換上深青色的宮裙,三千青絲簡單輕挽,素雅的容顏靜靜的望向門外,寐語急忙走了進來,額上薄汗涔涔,低聲說道:“一切妥當,弄琴弄弦已昏睡過去,蠻伊在門口等著我們。”
    灼兮點點頭,將書信放在她常睡的萱花流珠矮榻上,靜靜的掩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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