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少爺，你做夢了吧？
    最近有了玩伴就是不一樣，許玉林覺得每天都很快活，唯一的煩惱就是晚上經常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這些夢都很壓抑很可怕，每次夢見，許玉林都覺得仿佛身臨其境，害怕的程度也是與日俱增。光是這樣也就算了，許玉林自認自己是個小男子漢，碰見這些怪力亂神，全當練膽子了，忍忍也就過去了。問題是，因為做夢的緣故，他白天的精神狀態很差。
    這一點老仆趙大寶一早就發現了，這幾天沒少給許玉林吃些補身體的，隻是收效甚微。為此，他特地找到了望天，問他是不是他晚上太鬧騰打擾到許玉林休息了。望天自然深感冤枉，說是每天按時就寢，不信少爺可以作證。趙大寶不放棄，又去找了大夫來把脈，大夫也隻說是太過勞累，要注重休息，勞逸結合，開了些補氣血的藥物就走了。
    歸功於大夫的建議，許玉林很多功課都不用做了，沒事幹的他，自然和望天玩的不亦樂乎。
    望天畢竟在外流浪慣了，即使有許玉林的管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所以爬樹翻牆上躥下跳的事沒少幹，連帶著許玉林也跟著做了不少沒正形的事兒。
    在望天的幫助下，許玉林也爬上了老榆樹，接著又從老榆樹粗壯的枝幹上，下到了屋脊上。兩人就這麼排排坐在屋頂上，看著底下忙碌的人們。有人經過的時候，望天就從旁邊扯一把榆錢的種子，撒下去，就像天女散花一樣。許玉林看得心癢，也跟他一起擼一大把榆錢，嘩嘩的往下撒，收獲到仆從們詫異神情的時候，他就和望天咯咯笑個不停。
    玩累了，他們兩個就躺在屋頂的瓦片上，悠然看著萬裏無雲的晴空。
    “望天，我覺得你說的對，天空真的很好看呀！看得我心情舒暢多了！”
    “是吧是吧！我以前吃飽喝足之後沒事幹，唯一能做的就是望著天空，這是我最開心的事情。天空那麼大，那麼大，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似乎與天融成了一體，什麼煩惱都沒有啦！”
    “你在外麵也能吃飽喝足嗎？”許玉林瞄了一眼望天，他不是說在外都找不到吃食的嗎？話說他們能碰麵，就是因為望天向他討食。
    “偶爾啦，偶爾會有大善人布施粥飯。”
    許玉林想著，望天沒被餓死，還真得感謝這些行善積德布施粥飯的善人才行呀！沒想到做善事這麼有意義，許玉林突發奇想：“望天，我們也來布施粥飯吧！”
    望天聞言一下子坐了起來，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激動和崇拜。
    “哇！！我都不知道，原來少爺也是大善人呀！原來大善人離我這麼近呢。”
    許玉林被他說的羞赧不已，他想做這些事是因為望天提起了這些事，不然他根本想不到。
    說做就做，許玉林帶著望天找到了許大管家，說要布施粥飯，積德行善。許大管家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還是下去準備了。
    “少爺，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啊？”望天等了半天沒消息，不由詢問起來。
    “許大管家說這事要先準備。首先消息要先放出去，不然很多需要幫助的人不知道。其次，還要選個良辰吉日和適宜的地方才行。”許玉林給望天解釋著。
    “哦……”望天不明覺厲。
    “你別著急，等到日子了，你我一起去分粥給那些窮苦之人，幫助他們吃飽喝足！”
    “哇，我也可以嗎？我也可以幫助別人？”望天捏著拳頭，激動的求證。
    “當然了！誰叫你是我的貼身小廝呢！”許玉林抬起下巴，雙手抱胸，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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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轉眼就這麼過去了，眼見天色越來越暗，許玉林的心情也跟著暗淡下來。
    就寢的時候，望天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好想快點分粥給吃不飽的人呀！”
    他滾了半天，見許玉林在茶幾旁鬱悶的喝茶，不由得拍了拍床鋪：“少爺，都要睡了你喝什麼茶？不怕半夜起夜嗎？”
    許玉林放下茶杯，問道：“怎麼，你怕起夜？”
    “怕呀，半夜的時候外麵好黑啊！”望天說著，神情也緊張起來。
    見他這副害怕的樣子，許玉林不禁失笑。他剛要說教幾句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怕什麼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真的害怕？”
    “嗯？是啊。”
    “那你之前怎麼還半夜跑出去？”
    “我跑出去了嗎？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
    “就是你剛來的第二晚呀！”
    望天困惑的撓撓頭，糾結道：“沒有啊……我沒有跑出去呀，一整晚都在睡覺，一睜眼就天亮了。”
    “胡說，你當時還和我說話了，後來還和我出去玩了。”
    望天更加困惑了，不過他還是不承認。
    許玉林被他這副無辜的表情惹的一肚子氣，他氣勢洶洶的走到望天麵前。
    “你當時還從假山上摔下來，手肘都摔破了。”
    說著就拉出他擦傷的那個胳膊，一拉袖子，指著手肘說道：“不信你看！”
    望天看了看自己的手肘，又看了看許玉林，滿臉都是你傻了嗎？
    許玉林不由疑惑的仔細看了看望天的手肘，隻見那裏完好無損，沒有一絲受過傷的樣子。許玉林大驚，又查看了望天的膝蓋，那裏也是好好的。那種好好的，不是傷好了之後的狀態，而是一開始就沒傷到的狀態。
    一個巨大的疑惑升騰起來，充滿了整個身體。
    “不對呀，我還記得你受傷哭了，是我給你擦藥的。”許玉林喃喃自語。
    “少爺，你做夢了吧？”望天小手在許玉林麵前晃了晃。
    望天見許玉林思考問題，不理自己，便雙手環抱住許玉林的腰，撒嬌道：“呐，少爺，別想了，我們趕緊睡吧~睡吧~”
    看著眼前的小孩子，許玉林歎了口氣，也許自己真的做夢了，隻是沒想到夢那麼逼真，讓他覺得他在夢裏經曆的一切就像真的一樣。
    脫了外袍，兩人鑽進一個被窩裏，望天整個人都像八爪章魚一樣扒在許玉林身上。
    一股淡淡的涼意襲來，望天的身體不像別的小孩子跟火爐一樣，而是冷冷的。用了被爐燒了地龍，情況好了不少，但是偶爾還是會覺得冷。像他這樣剛入秋就燒地龍的估計也不多見，許玉林無聊的想著。
    “你別纏我那麼緊，我都不好翻身了。”
    “可是少爺身上好暖和，碰上去好舒服。”
    “你可以抱著被爐睡嘛。”
    “不要，被爐太燙了。”
    嘿，還真是，這個家夥真是蹬鼻子上臉啊！
    “你真的這麼怕冷嗎？”
    話說望天來找他一起睡，就是因為怕冷吧？他這是被人當暖爐了？許玉林嚴肅的想著。
    “是啊，幸虧有少爺。有了少爺，白天晚上每時每刻都幸福，天天都幸福。真想永遠永遠都這樣呢！”
    聽著望天語氣真誠無比的話語，心裏難得升起的一點點不快也煙消雲散，他又開始心疼這個小孩子來。
    “那你以前沒有我的日子，怎麼睡覺的？”不也活的好好的？
    “就睜著眼睛看星星呀，看到實在撐不住了就會睡著。被凍醒了就繼續看星星。沒星星就看夜空。”
    “哈哈，你還真是白天晚上都在看天呀！”許玉林捏了捏望天肉肉的小臉，手感挺舒服的，就像在摸剛整出來的白麵饅頭一樣。
    “嗯，以前我天天看著天空，現在都沒什麼機會看啦。”
    “怎麼了？你不喜歡看天空了？”
    “當然不是，我現在天天和少爺在一起，天天看著少爺，哪裏還有多餘的功夫看天呀！”
    許玉林看著望天瑩瑩發亮的眼睛，心頭莫名一熱，開心甜蜜的心情泛了開去。
    “少爺也是，白天和我在一起玩，晚上做夢了也要和我一起玩，知道這個，我真的好開心的。”
    說起做夢，許玉林又失落起來。
    “望天，你都不做夢的嗎？”
    “嗯，我不做夢的。少爺你夢見我怎麼了，能不能和我說說？”
    “你說你哭著也會保護我。”想起這句話，許玉林揚起了嘴角。
    “是嗎？我夢裏這麼厲害？我喜歡這句話。少爺，”望天目光灼灼的看著許玉林，“我哭著也會保護你嗒！”
    兩個人不約而同笑起來。
    聊了半天，望天越來越困，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許玉林也是非常疲倦，漸漸沉入了夢鄉。
    “醒醒……”
    一個蒼老悠遠的聲音傳來。
    “醒醒……世孫……”
    又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從更加悠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曲曲折折。
    許玉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前方上空居然飄著兩個耄耋年紀的老者，而且還是透明的，他控製不住的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唉……”
    恍惚中，悠久的歎息聲傳了過來，透著不盡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