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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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過後,我莫名其妙的發起了高燒。
一連打了三天的點滴,才好不容易將高燒壓了下去。身體卻還是一直處在一種低燒的狀態,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雖然身體是很不舒服,但這點小病小痛卻遠比不上另一件事來得讓我煩惱。
啊啊啊啊!!!一想到這個我就想要抓狂!!!
最近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隻要我和楚小子一單獨相處,我就不可避免的想到生日當天。他那睜大微笑看著我的雙眸,和那柔軟雙唇輕輕落在我頰上的觸感……
隻要這麼一想,臉當著那小子的麵就漲得通紅!
甚至幾次在他的手,擔心的觸碰我的額頭想要幫我測測體溫的時候。身體無法控製的後退一步,在他似乎有些受傷的眼神中,無法控製的奪路而逃……
可為了幫老妹做幌子,這兩個星期就算身體不舒服,我還是堅持刻意在外校人麵前接送老妹,裝出一副很親密的樣子,希望那些想要追我老妹的人知道知難而退。
我老妹心疼我這麼難受的樣子,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暗地裏卻很體貼,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麻煩我去撐場麵。
但今天實在沒辦法,我補課回來之前收到朋友的消息,李大個知道老妹有男朋友後,不但沒退縮,居然還打算直接去攔老妹告白!
老妹再厲害也到底是個女孩子,他們人多勢眾,像李大個那種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小人,萬一有個什麼衝突,動起粗來怎麼辦?
所以我課還沒上完就趕緊通知了毛頭先往老妹那邊去,自己卻掉頭趕緊往家跑……
“你回來了!”我打開門,楚小子正坐在桌前發呆,回過頭來看我的時候表情還愣愣的。因為時間緊急,我也沒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菁菁今天情況有些危險,我得趕著去接她。你在家裏好好的待著,如果爸媽問起來,就說我去接她了,知道嗎。”雖然我完全可以瞞著他一個人去,可下意識的我不想瞞著他,也不想讓他一個人在家瞎擔心。所以就算尷尬,我還是像最開始我們鬧矛盾的那次一樣,信任的吩咐好他,自己趕緊往外跑。
“小靖你沒事吧,還是很難受?”他好像根本沒聽見我的話,突然有點擔心的伸手去探我的額頭。把我嚇得身體一僵,又是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楚小子一愣,手停在了半空中再也動不了。
“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幹笑著看著明顯愣住的楚小子,敷衍了兩句低著頭不敢看他從他身邊穿過去就想跑。
楚小子低著頭沉默的站在那裏,我悶悶的從他身邊經過突然被他伸手扯過,“你還在發燒,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拒絕。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不做聲,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白癡啊你!很危險知不知道!你去給我添什麼亂!”我一急之下口不擇言。楚小子卻像沒聽到似的強硬的拉著我到客廳,飛快的留了張紙條在桌上,拉著我就跑。
一路上他拉我拉得很緊,我甩了幾次都掙脫不了他,也不知道這小子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我氣結,拿他沒辦法。隻好一邊跑,一邊單手撥號給毛頭。
可是呢,人一倒黴起來,真的連喝水都會塞牙縫!
我接通毛頭的電話時,剛好拐進靠近老妹補習班附近的小巷,被人攔住。
呆了兩秒才看清眼前的人。看他們的架勢和表情,我立刻明白情況有些不妙。
“我被堵了。“我很冷靜的舉著電話,告訴電話那頭的毛頭。右手把一直握住我的楚小子擋在身後,把沒掛斷的電話遞給了他。
“去把毛頭叫來。”我說,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才鬆開。
“你……”他還想再說什麼,有點慌張的看著我。
我皺了皺眉頭,看著已經漸漸圍上來的人和他們手中的木棍,凶狠的把楚小子推得一個踉蹌,吼道:“跑!”
楚小子被我吼得一愣,一瞬間臉上閃過數種模糊得讓人無從辨別的神色。最後目光一凝,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扭頭就跑。
“好了。”我看著他漸漸跑遠的身影,回頭麵對有點愣住的李大個一夥,“我們可以開始了……”
…………
第一次打架,我四歲。不記得為了點什麼小事,把欺負我的高年紀的孩子打得趴了一地,哭天喊地的尖叫聲引來了幼兒園老師,從此一戰成名。
小姨說,那時的我簡直是一頭失去控製的小獸。
有人欺負我,我把對方打得哭爹叫媽;有人欺負我妹,我更是把對方打得滿地找牙。
直到讀小學以前,我都一直靠著原始武力解決一切問題。那幾年上門告狀的家長幾乎沒踩爛我們家門檻,把我爸媽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可他們,包括後來送我去學跆拳道的小姨,誰都沒有真正的責怪過我,隻是不斷的告訴我,我應該要學會控製我衝動的個性,不要總是以武力解決問題等等……為此他們送我和同樣倔強驕傲的老妹進行正規的跆拳道訓練,學會正確的看待和控製自己,漸漸脫離毛躁偏激的童年時期。
所以現在我就算打架,卻會控製的恰倒好處,也從來不主動動手。所以那次在學校後門把二中那幫人打到流血,絕對是次意外。
原因,隻因為他們傷害了那個呆呆的小子……
我不知道李大個是怎麼認出我就是老妹的‘男友’,但顯然他是有備而來,而且並不知道我其實是她老哥。
也罷,反正我也懶得解釋。
他們雖然人多勢眾帶著武器,我又正生著病沒什麼力氣陪他們玩,但勉強撐到那小子搬來救兵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所以等楚小子一走,我就二話不說直接開打。跟這些人廢話隻是浪費力氣。
我心裏很清楚,一會毛頭到了以後,這些敢仗勢欺人的人渣會有怎樣的下場。
要知道,比起善鬥名聲在外的我,毛頭算是很低調沉默的了。
平時來找麻煩的人,很少點名找他不說,外校流傳的對毛頭的流言,也大多停留在他平時嬉皮笑臉的‘花花公子’之類的印象上。很少有人知道到他打架的功夫其實在我之上,甚至比我狠了十倍不止。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毛頭和我是不一樣的。
我的拳頭,即使在混亂之中仍會保持著自己的理智。不往死裏打,見好就收是我一貫的原則。
可毛頭不同。
他的拳頭,是從小一個人獨自在街道社區裏生活,為了保護自己和報複那些欺負和瞧不起他的人,打出來的凶狠。
誰敢負他,他就要十倍不止的報複回去!
他的拳頭從來沒有適可而止可說。混戰之中的他總是笑得肆意暢快,拳拳見血,完全享受那種肉搏相擊的快感。
沒有人給他的拳頭戴上束縛的拳頭,自由的野獸遠比籠中的困獸來得可怕。
所以我毫無顧忌的揮舞著拳頭,又狠又準的打中了某人的右臉。骨肉相擊的觸感,讓我心底湧上一種噬血的衝動。
那是任何一個處在青春期的人,骨子裏都會有的一種野獸般熱血澎湃的衝動。
有一瞬間我完全沉浸在這種快感之中,眼睛裏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隻知道憑本能的將拳頭又狠又準的砸在任何試圖靠近我的人的身上。
可這種亢奮的快感結束在了某人驚恐的尖叫聲中。
周圍的攻擊突然都停止了。
我找不到聚焦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發現讓這一切瘋狂終止的源頭。
然後,我也呆住了。
“你……”我啞著嗓子,好久才發得出聲音。
我的背後,原本卑鄙的想要偷襲我的男人倒在那裏,臉上凶狠的表情突然定格,雙眼猶帶著一份不可置信的神情,後腦勺那一片濡濕。
我知道事情嚴重了。如果這個人被送進醫院,那就不是不驚動父母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到那時,就算是為了救我,傷人者會受到怎樣的處罰,我根本無法想象。
可當時的我已經完全顧不了這些。我的眼睛緊盯著的,是他身後站著的,是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的楚小子。
他全身都在發抖,漂亮的黑眼睛裏滿是驚慌。可他握著木棍的手,沒有一絲的顫抖。那上麵,一絲可疑的鮮紅正在慢慢的滴落。
“你瘋了嗎你!”我突然回過神來,衝上去一把奪過楚小子手中的木棍,抓住他的肩膀狠狠的搖他。
他被我一搖才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我,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的慘淡,可一雙眸子卻未曾有一絲後悔的樣子。
“別這樣……”我突然抱著他哭了起來。受了傷的身體有些沉重,意識也有點模糊,隻有胸口的疼痛異常的清晰。
然後我好像被隨後趕來的毛頭和老妹拉開,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識。
後來才聽說,當時那幫群攻我的人,早就被楚小子突然的暴力嚇得沒了主意,還是毛頭把受傷的那個人及時送進了醫院。據說那人後腦勺被縫了三針,還有輕微的腦震蕩,不過好在沒什麼危險。
這件事到底還是驚動了我爸媽和我所在的學校,甚至連遠在國外的小姨也提前回了家。善後工作是他們處理的,具體怎樣我不太清楚,好在最後那人也承認是他們圍堵我,才造成的糾紛。
楚小子雖然沒有被記過,隻賠償了醫藥費給對方,卻被小姨和爸媽罵得很慘。一起被罵的還有老妹,我想如果不是我發高燒病著,絕對也逃不過一場很批。
事後老妹淚水漣漣的跟我來道歉,說不該自我意識過剩,把我卷進危險之中。我看著老妹哭得雖然淒慘,但眼神卻還是一直很明亮堅定,像是學會了許多,一下成長了不少。
當然,有這種反應的並不隻有她一個人。
“對不起……”我記得我在昏迷高燒的時候,一直有一個人握著我的手,不停的在我耳邊重複著這句話。
灼熱的水滴一顆,一顆的滴落在我手背上。燙傷了我的肌膚,也深深的烙進了我的心底。
那時的我們都還很年輕,總會有年少輕狂,意氣用事的時候。但那件事給我們所造成的影響,卻是足以深到改變牽涉這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這一點,是我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的。
——————
半年多以後,我跟楚小子初三,老妹初二。
小姨從國外回來後,接走了在那次時間後突然變得沉默的他。那小子從我家搬到了隔壁,跟我小姨開始了詭異的母子‘同居’生活。
剛開始我還擔心這兩個人第一次單獨相處,可能會覺得尷尬,隔三差五就跑去對麵竄門子,看看情況。
結果沒多久就發現,我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楚小子與我小姨根本就是臭味相投!搬過去沒多久,就被那個喜歡整人開心的小姨徹底同化。原本有些陰沉的人,突然變得相當的活潑開朗。偶爾兩個人開心了,還會很沒良心的聯手整我。
所以那以後我就發誓:除非萬不得已,絕對絕對不去對門給一大一小兩隻狐狸當玩具!
我看著抱著他親個不停的小姨,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做空氣的潛質。不然怎麼隻要跟這小子在一起,旁邊的人準無視我的存在?!
我和這小子還是像以前一樣一起上學放學,偶爾約著毛頭宋成一起出來聊天打屁。除了周末我要補課,這小子開始上跆拳道的課外,幾乎是一直粘在一起。
但我莫名的覺得,這小子有些地方開始改變。
這種改變不僅僅是指他越來越修長的體型,和漸漸成熟英俊招來一堆小女生追捧的五官。
而是一種感覺。
一種像是有了某種覺悟,哪怕是死,也要完成的決然的感覺。
就比如他看我時的眼神,雖然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睛時那樣,獨獨隻看著我一個人。卻沒有了那時的迷茫疑惑,反倒透出了一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東西。深邃得仿佛要將我拆骨下肚,吃幹抹淨!
小姨和我老爸是堂兄妹,按道理來說我們應該叫她姑姑。可我小姨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硬是說什麼自己跟我差不了幾歲,叫姑姑聽起來好老,沒有小姨可愛等等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強迫我和老妹從小叫她小姨。以至於直接導致了到現在為止,我和老妹對輩分和長輩稱呼仍然是混亂不清的場麵。
小姨的父母住在老家,一直沒有跟小姨一起搬來本市。所以初三那年過年,小姨決定帶著楚小子回老家。
相處一年,這是我和他第一次分別。
以前送了小姨無數次,也鬱悶了無數次。但沒有哪一次會像這樣,讓我有一種想要放火燒了飛機場的衝動。
當然,也隻能想想而已。
我在去飛機場的路上,悄悄的勾住了旁邊楚小子的手指。
輕輕的放著。除了並排靠著,臉上平靜的我們,誰都沒有發現。
“路上小心哦。”我微笑著很老套的吩咐著。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總不能告訴他剛才下車放開手時,我的心裏有多麼的失落,多麼的想要把他拉回來,不讓他離開。
不就是二十天嗎?我在心底笑著自己。
上次來這裏時,我還那麼討厭這小子。怎麼隔了才一年,我卻對他有了一種不舍的感覺。一種,不想和他分開的感覺。
楚小子很開心的笑了笑,似乎和平時一貫開朗的笑容有些許的不同。有種從心底裏笑出來的感覺。
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小姨已經拉著他走進安檢,最後隻看見他站在安檢門後,隔著一堆密密麻麻的人群,衝我揮著手說再見。
再見……再你個頭!
靠!臭小子!一個再見居然給我再了一個星期,才見到他老人家打電話過來!
好吧……我承認心裏別扭不敢主動打電話的我也有錯,可誰想到近來越來越有我小姨風範的那小子,居然臉皮也這麼薄!要不是小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打電話回家時想起我,隻怕是這二十天過去了,我們兩也別想通一通電話!
“小子……回來你死定了!!!”我在電話這邊咬牙切齒,完全忽略一旁等著說話的老妹氣急敗壞的表情。
“呃……”電話那頭一陣小小的驚慌,楚小子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靖。”他叫我的名字,語氣認真的讓我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幹,幹嗎!”我語氣不善,努力掩飾著內心的慌亂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沒什麼……我初五就回來,你要記得來接我哦!”說完‘哢嚓’一聲,電話那頭切換成了笑得相當誇張的小姨的聲音。
我呆滯在那裏仍由老妹搶過話筒,被她擠到一邊。
我的腦子還沒能消化他剛才說的話。那小子說什麼來著?初五,也就是五天後那小子就要回來了?
“嘿嘿……嘿嘿……”意識到五天後就能再見到那小子,我沒由來的一陣傻笑。一邊跟小姨聊得正高興的老妹望著我翻了個白眼,“瘋了……”
初五那天,我興奮的睡不著,一早就爬起床來,反複幾次的確定時間,折騰來折騰去的倒是把對麵的老妹也吵醒了。不用說,又是一場狠罵。
好不容易挨到要去機場的時間,老爸一路慢騰騰的開得賊慢。我又不想讓老媽發現不對勁的一路保持著平板的表情,結果老妹難得清靜的一路好眠。
小姨還留在老家陪著父母,楚小子是一個人提早回來。
出來的時候,我老遠就看見穿著藍色棉襖的他,提著一個小小的黑色行李箱向我們慢慢的走來。看見我向他揮手的時候,突然一笑。
真奇怪,明明我們離得這麼遠。但那一瞬間我卻看清楚了他臉上的每一寸笑容,就像是春天積雪初融,從縫隙裏靜靜盛開的稚嫩小花。那麼安靜溫柔的看著我……
胸口一陣莫名的騷動,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我在他溫柔的目光裏,又一次突然的麵色通紅,手腳緊張的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嗬嗬!”這一次他終於被我的窘樣逗得笑出聲來,剛才那種曖昧不明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他的眉眼舒展開來,裂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走過來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來了。”他微笑,握著我的手的力度悄悄的加重了幾分。
明明比我更加年幼瘦小,被我當成孩子的這個人。
那握著我手穩穩的力量,卻幾乎讓人有了種安心的錯覺。
似乎可以把一切交到他手中,就這樣依賴著他。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