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寒意漸漸襲來，在送走衛媼的第十個夜晚，我坐上了去長安的馬車，尤記得衛媼臨走時的淚水，自己是多麼的無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是等自己真的有能力報仇的時候，是否真的要去傷害衛媼孩子的爹，又或者是小美人的爹呢？
    人，還真是活在矛盾之中呢。
    沒有紅色的嫁衣，沒有豐厚的嫁妝，沒有張燈結彩的迎娶，沒有。。沒有。。有的隻是一輛還算是近新的馬車，還有微微隆起的小腹。
    據說，納妾跟娶妻是不一樣的，小妾隻能是晚上偷偷的運到家中，而正房才是名媒正娶，披紅掛綠的，有什麼所謂呢，反正我隻是萬千姬妾中的一個微不足道而已。
    吱噶。。吱噶。。木輪輾地的聲音，掀開車簾，月亮已經悄悄的爬上了樹梢。“等等…姐姐…。”隱約聽到有人的喊叫聲，忙叫車夫停車，車夫泱泱的說，這樣會耽擱時辰的，不吉利。
    摸進衣袖，掏出幾個碎銀子，這個時代銀子是很值錢的東西，車夫立馬二話不說靠邊停下了馬車。
    跳下車來，遠遠的，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費力的朝著這邊跑著。站在車前等待，等待的時間有些心疼，那個人影漸漸清晰了，清晰了，趁著月光。
    “姐姐，息姁來遲了。”一個腳步沒有站穩，一頭紮進了我的懷裏。
    “沒有，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拍拍她顫抖的背，她累的輕咳著。
    “姐姐。”她站直身子，眼睛裏閃動著晶瑩，“姐姐，這個給你。”她伸手遞給我一匹麻布，映著月亮微弱的光，依稀可以辨別出是紅色的。
    “你這些天不露麵，就是為了這塊布？”手撫摩著有些粗糙的布料。
    “恩，姐姐，嫁人你不能穿紅衣，妹妹這個雖說是粗陋的緊，可是…。。也是一番心意。”吧嗒，一滴水滴到了紅布上。
    “得了，看你，我這又不是要上戰場殺敵的。”捏捏她的小臉，我笑的非常勉強，抬頭看看天邊，抑製住就要溢出的淚水。
    “恩，姐姐，到了那邊就要處處謹慎了，雖然您落水後性情有些不同，但是。。”她緊咬住嘴，緊緊摟住我的胳膊，“姐姐，你要受苦了。”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兩顆…
    “哎。。你身子不好，要善待自己，還要好好照顧弟弟們。”我囑咐著她。她頻頻點頭。
    “姐姐…。我們還能再見麵麼？”她哽咽著。
    “傻瓜，當然能了，你不是還要嫁給劉武那小子麼。”有些嬉笑著幫她拭幹眼淚。
    “噗嗤…”她掩嘴輕笑出聲，能笑就好啊。
    “哎。。這麼晚了，一個人跑出來，我讓車夫載你回去吧。”拉著他往馬車那邊走。
    “不用了，廚娘在那邊等我呢，我是懇求她帶我偷偷溜出來的。”她回頭看著來處，廚娘是田管家的老婆。
    “恩，那你快些回去吧。”拖住她的手，我笑著使勁眯起眼睛。
    “喏。”她低頭恭敬的給我行了個禮，這個丫頭怎麼就認定我們再難想見了呢？看著越走越遠的白影，轉身，一滴淚不著痕跡的潛入了那匹紅色麻布。
    人就是這樣，往往轉身之際會忽略掉很多東西，就像現在的我，忽略掉樹下的一個小小的影子，那個影子一直伴隨著我走過了殘缺的一生，他是那樣的固執，那樣的別扭，那樣的玩世不恭。
    坐在馬車裏來回顛波著，緊緊摟住那匹紅布，這是我在這個空間裏唯一得到的嫁妝，唯一的紅嫁衣呢。
    在馬車裏昏睡著，直到有人來掀簾子，才知道已經到了呢，被車夫扶下了馬車，眼前並不是富麗堂皇的宮殿，看起來更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後院。
    “栗夫人，長陵的夫人領來了。”車夫彎腰跟一個人請安道。
    “吆。。夫人？哼！還不知道有沒有見過太子殿下的麵呢。”因為在車裏的奔波，又加上這尖酸的聲音，頓時讓我陣陣幹嘔起來。
    “她？她這是怎麼了？怎麼這般沒有規矩？”看不清說話人的臉，隻聽聲音，就知道是個狠角色，可是嘔吐卻是止也止不住呢。
    “你？你這是…”她靠近些，終於辨清楚她的臉，她是個極漂亮的女人，柳尖的下巴，大而含情的眉目，高挑的鼻子，美的哪裏也挑不出毛病來。
    吐的連同眼淚也不住的流，我看著她吃驚的眼睛，很想跟她請安，很想跟她解釋，卻是那麼的力不從心。
    她的眼睛不可思議的落到了我微微隆起的腹部，轉頭大罵，“這是哪裏弄來的野丫頭，這種貨色也配伺候太子殿下？先把她安置到下人的地方。”
    我看著她因為氣憤而扭曲的臉，突然很想笑，你以為是我想來的麼？你以為我想跟你搶男人麼？不知道為什麼，遇到這個環境，自己很想逃避，很想，很想…
    “誰敢把她送去做下人！”暴戾的聲音震懾著每個人的心。
    “太子殿下！”在場的人都跪了下去，我沒有，這個依舊消瘦，依舊氣宇不凡的男人，哼！就是這個男人，讓我失去了一切，為何要跪他？
    “長陵，我來接你來了。”他滿臉的笑意，伸手拉住我的胳膊。
    “我姓王，叫王爍。”冷冷的開口。
    “好，爍兒，我們走。”他寵溺的開口，無奈被他一拉，本來已止住的幹嘔，又發作起來。
    “哈哈…好，好啊！”他大笑著一把把我橫抱起來，饒有興致的盯著我小腹。
    從他的衣袖縫隙中探出，正對上一雙充滿妒火的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