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鐵鏈，穿過了纖細的手腕和肩膀，鎖在牆上，滴落著觸目驚心的鮮紅。
    幽月無力的癱倒在冰冷的地麵，絕色的容顏，蒼白得嚇人。手腕和肩膀被穿透的痛苦，已經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雲。。。雲楓。”朦朧中，又喚出了這個名，這個讓她鎖鏈加身的禍源。
    “看來，你還沒學乖。”冷冷的笑，殘忍的將鐵鏈握在手中，用力一提。
    “啊！”突如其來的劇痛，幾乎讓她暈厥，隻是那個人，卻殘忍的不肯放過她，用靈力強行使她保持清醒，承受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
    “雲楓。”意識，仿佛不受自己控製的念著這個名，事實上，她隻認識墨染，是墨染，墨染。。。。。。
    若凝雪，你又再幹擾我的意誌，我不要你的記憶，我不要，我統統不要，我是幽月，為墨染成存在的幽月，我們隻要是墨染和幽月，不是慕雲楓和若凝雪，你們的悲傷我不要，你們的幸福，我也不要！
    鐵鏈摔落在地的聲音，將幽月迷離的意識回歸現實，睜開快要合上的眼睛，抬起頭，對上的，是他因憤怒而複雜的雙眼。
    “看清楚。”雙手捧著她的臉，有些失控的喊道：“我是墨染，是墨染，你是我的幽月，不是若凝雪！”
    她剛想開口，卻被他堵住了所有的語言，不是懲罰性的折磨，而是一種悲傷，在他彌漫的悲傷中，終究失去了力量，在她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好似聽到了他焦急的聲音。
    “幽月，幽月！”
    墨染，別吵，讓我睡一會。
    “給我睜開眼睛！”
    恩，會的，等我睡夠了，就會醒來了。
    “幽月，幽月！”
    他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耳邊，陷入死寂，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墨染，我愛你，無關她的記憶。你恨我，是因為我是她的靈魂碎片。那麼如果，我隻是幽月，你會愛我嗎？無關任何人，無關前世今生，隻為擁有的千年？
    冥河的風，吹拂，依偎在純白花海中的兩人，懷著不同的心事，卻顯得那麼的幸福。
    “昊天。”靠在他的懷中，輕語：“抱緊我。”
    聞言，摟緊她的同時，眉頭微皺。
    他的懷抱，還是那麼的讓我貪戀，千年萬年也不覺厭惡。
    靠在他的懷中，幸福，竟延伸出一種悲傷。
    昊天，雪兒有不詳的預感，我將要失去你，失去所有，比任何一次還要絕望。我無法抗拒命運的軌跡，因為，我是三皇的後人，千年前如此，如今，如今。。。。。。
    我抱著你，卻有種即將失去的悲傷。雪兒，我親愛的雪兒，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理所當然的擁有幸福？是不是除非我們不再為神，才有擁有幸福的資格？除非，不再為神。。。。。。不再無神嗎？
    “神族是沒有永恒誓言的。”曾經，爹爹曾這樣告訴我。“蒼生為重，並非是指蒼生比所愛重要，而是。。。。。。而是因為我們的悲哀。”
    悲哀？我們所擁有的豈止是悲哀。。。。。。
    “昊天。”離開他的懷抱，即使悲傷，依然淡淡淺笑，笑得天真，笑得幸福。
    “什麼？”你的笑，刺痛了我的眼睛，可是，我卻沒有勇氣去阻止。
    “你愛我嗎？”我問。
    “我愛。”他答。
    “永生永世嗎？”不是一生一世，是永生永世，永恒的誓言。
    “永生永世。”我愛你，永生永世，是永恒的承諾，是以靈魂做出的誓言。
    “記住了，這是在曼珠沙華之上，許下的誓言。”凝眸相視，我笑，輕輕的說道：“是可以永恒的誓言，曼珠沙華為證。”
    “我也愛你。”許下永恒的承諾，生生世世的唯一誓言，生生世世隻能許下一次的，神之誓言。“永生永世。”
    在曼珠沙華的見證下，彼此許下誓言的兩人，深笑，淺吻。
    風起，發絲纏繞。
    光耀，神魂相交。
    淺吻，神之誓言，永生永世，隻愛一人。
    果然，他知道。
    果然，騙不了他。
    “神之誓言？”紅色的發絲，飛舞在空中，看著相吻的兩人，不禁驚訝。“她竟然沒有和雲楓許下嗎？”
    “神之誓言嗎？”一旁的瑤碧，依舊一身淡紫，手中抱著剛出世不久的兒子。“妹妹的記憶？”
    凝寒轉過頭，對著自己的妻子，淺淺笑道：“隻怕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竟然被她騙了了。
    “即便失去了光明之力，她依然還是神身。”凝寒淡淡的感歎，有一份淡淡的哀傷。“是神族呀！”
    “是啊。”瑤碧笑了笑，看著此刻眼中無比幸福的妹妹。“不然，她如何許下神之誓言。”她也想擁有神之誓言，隻是。。。。。。她怕，她怕無法與他許下誓言。不，是根本無法許下，縱然，他的心裏有她。可是，她絕不是他心中的唯一，他埋藏在心底的——摯愛。
    神的誓言，是沒有一絲遲疑的，絕對唯一。
    象征著幸福的誓言，我卻是在懷著悲傷的心情下許下的，正如當年的娘親，在身隕前，與爹爹許下誓言的心情。
    永生永世，隻愛一人。
    這是我的誓言。
    那麼娘親，你們的誓言了？又是什麼了？真的，是那樣的神之誓言嗎？
    “神之誓言。”離開他的唇，我說，沒有笑容，顯得鄭重。“完成。”
    “這是身為神族。”他笑：“唯一的幸福。”
    “是。”我點頭，問道：“想知道我娘親的誓言嗎？”
    他笑，說著那句在六界，流傳亙古的神之誓言。“永生永世。”
    我笑，同他一起說道：“再不為神。”
    上古三皇，六界之尊，他們的神之誓言，竟然是，永生永世，再不為神。。。。。。永生永世，再不為神呀！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永生永世，再不為神。這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擁有幸福，以平凡人的身份，擁有幸福，管他什麼蒼生大義，責任使命，統統與我，沒有幹係。因為，我沒有那樣的身份，沒有那樣的無奈，更沒有，那樣的能力。
    冥河岸邊，我們這群人，又聚到了一起。隻是，多出了三個，新的生命。
    “我來取嗎？”從姐姐的懷中，接過幼小的生命，有些吃驚的問道。
    “恩。”大哥點點頭，淡淡的說了句。“這孩子是神族後裔，由你來取名，最合適不過。”
    “也對。”我笑了笑，低下頭，懷中的嬰兒衝著我笑，渾然不知這世間的悲喜，以及，作為神族的悲哀。
    抬起頭，是蔚藍的天空：“碧霄。”我笑，輕聲的說道：“碧藍九霄。”
    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嬰兒，淡淡淺笑：“就叫碧霄吧。”閉上眼，為新生的生命祝福。
    “碧霄？”大哥呢喃著這個名字，隨後笑了起來：“好，好一個碧藍九霄。”
    “凝雪娘親。”夢縈輕輕的扯著我的衣角。“弟弟是碧藍九霄，那夢縈是什麼了？為什麼要叫夢縈了？”
    我一愣，將孩子遞還給姐姐，耳邊響起小璿欲蓋彌彰的聲音。“夢縈！”
    她的話音未落，又響起稚嫩的聲音。“是啊，朝雲也想知道。”
    “朝雲！”小璿不禁有些挫敗的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許插嘴。”
    “娘。”夢縈不服氣的撅撅嘴。“我們已經不小了。”
    “你！”小璿氣結。
    “嗬嗬。”我笑：“小璿。”無妨的搖搖頭，蹲下身，雙手分別扶著兩個孩子的肩，淡淡的笑道：“凝雪娘親，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這兩個名字，原本是替他取的。”
    我笑，看不出悲傷，將那段過去說得雲淡風輕。“魂縈夢牽，和朝陽之雲。”
    “魂縈夢牽？”
    “朝陽之雲？”
    兩個孩子同時開口，一樣的不明所以。
    我點頭，站起身，衝著他淡淡一笑，他回應，我看到了他眼裏的悲戚。
    傻瓜，失去那個孩子又不是你的錯，明明就是我的任性，你何須自責。
    昊天，你依然，還是那麼的傻瓜呀！
    那段從前，好似昨天，在這一瞬間湧了上來，化為各自的沉默，我想笑，卻不知道為何想笑，我隻知道，此刻的我們，都陷入了昨天的悲傷，千年前的那段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