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拖長尾音：“升哥~~~~”
     黎雲升驚喜回頭：“包（失望，臉一變）是你啊，你來做什麼？”
     豆芽：“嘻嘻，怕你一個人寂寞來看你啊。”
     黎雲升：“滾回去念書。”
     豆芽：“讀書也得等國慶過完才開學。”
     黎雲升抓起手邊的晾衣杆飛起一杆：“騙鬼呐！”
     豆芽急忙躲過：“真的！現在的技校都是十月才開學！你放心吧，我已經報好名了，還是熱門專業——汽車維修。”
     黎雲升點頭：“你這塊料去學汽修有優勢。”
     豆芽大喜：“是嗎？！連你都看出我有這方麵的潛質啦？！”
     黎雲升：“對，不用千斤頂，直接就能鑽車盤底下去修。”
     豆芽：“你少瞧不起人了，我一定學好給你看！收留我幾天，開學前我得把生活費賺回來。”
     黎雲升：“回去，我自己都養不活。”
     豆芽：“別這樣嘛，我會幫忙的。啊，隔壁是賣唱五人小樂隊。”怎麼才剩三個人，豆芽不免有些黯然傷神，離開昌順街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另謀出路並不奇怪，反而是還能在一起的倒是個奇跡了。
     隴南下村，跟燈火通明、人頭湧動、熱鬧喧囂、有P市不夜天之稱的昌順街沒法比，原本是夜市開場的黃金時間，可是街上卻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大樹下隻有一個西瓜攤，木板上幾個幹巴巴的小西瓜，蒼蠅倒是好幾隻在旁邊打轉……唉，豆芽長長歎了一口氣。“啪”被黎雲升冷不防拍了一下後背：“不許長籲短歎的！老子的財運都被你歎跑了。”賣瓜老漢慢吞吞地搖著大葵扇，旁邊的收音機沙啞地播報著新聞：“16日，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常某某、副主任王某某，副市長史某某會同六區主要負責人和相關部門，對我市城中村改造工程進行實地調研。2009年以來，我市城中村的各項改造工程進展順利。截至9月15日，市區19個改造項目中，已累計投資5。3億多元；全市已開工建設472900平方米……”
    
     黎雲升蹲在板車邊上望著遠處默默地抽著煙，以下是回憶部分。
     電話中，黎雲升：“明天是大家在昌順街最後一天了，晚上一起吃散夥飯，你能來嗎？”蕭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有工作。”黎雲升：“這樣啊，老王叔、姓袁的都會來，大家都很想再看看你呢，就來一下下，不行嗎？”蕭颯：“不好意思，走不開。”黎雲升：“沒關係沒關係，晚上我們拍了照片，我再發給你。”蕭颯：“嗯，好。”黎雲升：“舅舅在城北租了房，那附近沒有學校，打算改賣點小雜貨，不過還沒找到鋪麵，我跟他說現在租金這麼貴，賺的錢還不夠交租的，不如擺地攤算了。老黑叔領了補償金說是要去跟兒子一起住，他那個包租公的脾氣在高檔小區怎麼住得慣，我看不出一個星期、頂多一個月就受不了得搬出來，你說是不是？曉超哥和小夢說是趁這個機會回趟河南老家，住上兩三個月再做打算……”蕭颯一一應著，末了，黎雲升：“我在隴南下村租了房子，還做老本行。”“嗯”“你有空就過來玩，我請你喝啤酒。”“嗯”“……”“……”黎雲升：“最近忙嗎？”蕭颯：“嗯，有點。”黎雲升：“注意身體，別累壞了。”“嗯，天氣熱，你在外麵要多喝水。”“噢，好！”“……”“……”蕭颯：“還有事嗎？”黎雲升：“噢、沒、沒事了，你忙去吧。”“嗯，那我掛了，再見。”“再見。”那通電話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再也沒有聯係。
    
     收音機：“在昌順街改建調研現場，調研組指出經過改造後的昌順街將建成具有觀賞性、使用性、休閑性為一體的花園式商業廣場，充分體現宜居靚麗、環境優雅、以人為本的理念。建築設計全部以歐式風格為主，建築材料以節能環保為主導，栽種各類美麗的花木。同時，旁邊將建成一個中等規模的高層住宅區，將水、電、暖、天然氣等基礎設施齊全，統一管理，配套學校、幼兒園、老年公寓、花園綠地、健身路徑等設施，此舉將大大提高本區居民的生活質量……”
     豆芽：“升哥，你知道不，原來沙沙不是一般的有錢。”
     黎雲升：“我知道。”
     豆芽：“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他的身家有好幾百億呢。”
     黎雲升：“我知道。”
     豆芽：“聽八卦消息說，他和未婚夫童小滿上個月正式分手了。”
     黎雲升：“嗯”
     豆芽：“你這是什麼反應啊，兩個都是男人啊，你就不能再驚訝點？！”
     發現自己對男人（目前僅限包子）有反應時才驚訝呢，黎雲升深深地吸了口煙，平淡地應著：“嗯，很驚訝啊。”
     豆芽：“你知道他現在的情人是誰嗎？”
     黎雲升彈了彈煙灰：“不知道。”
     “是他的保鏢噢！”豆芽講得起了勁：“八卦上麵還有照片呢！他們從夜店出來，在路邊摟摟抱抱被拍到了！聽說就是這個原因，童小滿沒法接受，才導致兩人分手的。”
     如果那個時候我答應了，他還會找上童小滿和保鏢嗎？黎雲升想，包子怎麼就沒再提包養的事呢，那個時候他隻是隨口說說嗎？是不是我不應該把他的話當真？可是他說過喜歡我的呀，難道那個也是一時高興說的？不對不對，也許他那個時候是認真的，可是被我拒絕之後，他又回到了未婚夫和保鏢的懷抱，然後對我的感情也慢慢淡了……嗯，對，一定是這樣。
     豆芽：“還有一種說法是蕭颯接近童小滿是看上他的財產。升哥，你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啊？”
     黎雲升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無聊得很，來，哥給你們免費獻唱一首。”
     豆芽鼓掌：“好耶好耶！”
     小韋：“升哥，要唱什麼呢？”
     黎雲升想了一下：“就唱《相見不如懷念》吧，突然很想唱這首。”
     小珊：“那英唱的？”
     “不是，龍飄飄唱的那版。”
     豆芽：“龍飄飄是誰，我怎麼沒聽過。”
     “你才幾歲？！當然沒聽過啦，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就流行了。”
     “這個經典呀”小韋在紙箱裏找了一會兒，還真找出一盤黴跡斑斑的磁帶，吹了吹上麵的灰塵：“升哥，帶子是有，可是歌詞……”
     “不用不用”黎雲升擺手：“我都記著，那時候還把歌詞整整齊齊地抄在課本邊上過呢。”如果是他應該聽過吧，比我還大四歲的說，黎雲升不禁這樣想。
    
     於是，暑熱猶存的傍晚，A市隴南下村村前的大樹下，臨時湊起來的夜市上，響起了令人懷念的八十年代曲調，黎雲升半閉著雙目、壓低聲音、隨著緩緩伴奏開唱：
     “誰說我倆還要相見，相見不如懷念。讓這一片愛的輕煙，籠罩我心田。縱然是寂寞難以排遣，我倆還是不要相見！啊~~啊~~又何必，多情空遺恨，不如常懷念~~”
     豆芽眨巴眨巴綠豆小眼：“原來升哥唱歌還不賴。”
     “誰說我倆還要相見，相見不如懷念。讓這一片愛的幼苗，永植我心田。既然是分手說出再見，為何情意這般纏綿？啊~~啊~~既然是，情似假又似真，不如常懷念~~
     誰說我倆還要相見，相見不如懷念。讓這一片愛的輕煙，籠罩我心田。”黎雲升唱到深情處幹脆閉上雙眼：“縱然是寂寞難以排遣，我倆還是不要相見！啊~~~~”
     “襪子怎麼賣？”
     “啊啊啊~~十塊錢兩雙，又何必~~”
     “三雙賣不賣？”
     “多情空遺恨，不賣！不如~~”
     “便宜點”
     “常懷念~~念~~念~~~~”
     睜開眼睛：“你愛買不……買”
     蕭颯：“是嗎？我還以為我一定能買到三雙呢。”
     豆芽：“啊——說曹操曹操就到！蕭颯！真的是蕭颯啊！真人啊！”
     白色短袖衫，黑色寬鬆七分褲，圓潤的臉上烏溜烏溜的眼珠子，能當鏡子照，即使過了一個炎熱的夏天，皮膚還是像豆花一樣白，真的是他！黎雲升的心髒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你啊！怎麼沒說一聲就來了？咱們是啥關係呀，還談什麼錢呢。隨便選隨便挑，隻要你看得上通通不要錢！這裏不好找吧？你要來給我打個電話嘛！你看我都沒什麼準備，你吃飯了沒有？沒有我帶你去吃鹵肉飯還是炸醬麵。”
     蕭颯搖頭：“不用，吃過了。”
     黎雲升：“明天還要上班嗎？對哦，今天是黃金周第一天，那今晚就別走了，咱們喝啤酒喝他個一醉方休！豆芽你去買兩個下酒菜，醬鴨脖子和魷魚絲、酸辣魚幹和椒鹽花生，啤酒要珠江還是青島？”
     蕭颯：“隨便，聽你的。”
     黎雲升：“那就買惠泉吧，一打。”
     豆芽：“哈？！”
     黎雲升往腰包裏掏錢：“蓋子可以抽獎，劃算。”
     豆芽接過錢：“才八點就開始喝？”
     黎雲升：“對，今天有朋自遠方來，哥高興。快去快去！對了，要冰的啊！”
    
     時間：第二天上午八點
     地點：隴南下村的出租屋
     桌子上地板上到處都是空的啤酒瓶，黎雲升暈暈乎乎地從地上爬起來揉揉眼睛：“陽光好刺眼……現在是幾點了？……頭好疼……腰好酸……”咦，好好的腰怎麼會酸？雙手抱頭：“昨晚好像……做了……幾次來著？……”對了，昨晚好像和包子……？！不對不對，不是很記得清了，隻記得三人開始喝酒，喝到有點醉意的時候，先是包子問為什麼沒有用他給的支票？我回答那麼一大筆前我也不知道拿出來該怎麼用好，思來想去糾結了好久，等到想去拿的時候銀行的工作人員說支票已經過期了，包子好像有點生氣了，於是我就跟包子保證雨棚雖然沒有修，不過我有照他說的自己貼錢讓那三個小子回去讀書了，這樣一說包子才轉怒為喜。
     喝到一半同村的瘦虎就來找豆芽，豆芽就跟他出去玩了，剩下我和包子兩人繼續喝酒……然後我就問他報紙上寫他的那些八卦有幾成是真的？他好像又生氣了，說那些嘩眾取寵無中生有的狗*屁八卦連看都不值得看，我跟他相處了那麼久還不了解他的為人嗎？之類的，小嘴嘟得老高，見他不高興了我隻好使勁賠不是、又是罰喝酒又是罰唱歌，他才咧嘴咯咯地笑了，兩個小酒窩真好看……喝著喝著，實在太熱，風扇也不頂用，我就幹脆脫了上衣，光著膀子；我問他熱不熱，他已經滿臉通紅卻還是拚命搖頭……喝到半夜，兩人都已經爛醉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時候，燈忽然滅了，我知道又是跳閘了，這是最近常有的事，於是我掙紮著爬起來跟包子說我下去樓下總開關看看，忽然包子從後麵撲上來抱住我的腰……
     黎雲升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和四處亂扔的衣服褲子，空氣中還彌漫著雄性荷爾蒙的味道，用手抱頭，天啊！真的和包子做了！雖然模模糊糊的不過還記得包子問我喜不喜歡他？想不想他？之類的，當時腦細胞被酒精麻醉不加思索就應了，然後兩人就抱在一起……先幹了什麼後幹了什麼記不清了，斷斷續續地記得蕭颯牛奶般白滑的皮膚、肌肉結實骨骼勻稱的身子、溫潤如玉散發著香氣的胸膛、誘人的腰間臀部大腿線條、千嬌百媚的喘*息呻*吟和……包裹著自己欲望前所未有的濕熱感！！！啊——！！！果然是插*進去了嗎？！！！可是插的過程完全沒有印象了！！！不對，不是完全沒有印象，好像記得自己把包子壓在下麵不停地動不停地動……然後翻了個身又繼續不停地動不停地動……舍不得分開抱起來麵對麵坐著不停地動不停地動……然後，沒有拔*出來的印象！！！啊——！！！果然是射*在裏麵了嗎？！！！……
     咦，包子呢？環視屋子一圈，才發現蕭颯早已不知道去向，該不會是生氣了？還是害羞了？還是後悔了？！！！桌上，煙灰缸下麵壓著一張白紙，黎雲升連忙拿起來看，上書五個大字：“我會負責的”署名：“蕭颯”。什麼嘛，這個包子，黎雲升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望著那五個大字忍不住看了又看傻笑了又傻笑，原來不是哥的一場春*夢啊，包子，咱們這樣算是兩情相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