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雲升：“來，袁醫生，海南特產——椰子糖！”蕭颯：“袁袁，袁袁！”袁誠：“沙沙，海南玩的開心嗎？”“嗯，開心！”“你手裏拿的是什麼呀？”“椰殼，娃娃”“很可愛啊”“升哥，買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吝嗇升居然會給你買這玩意兒。”袁誠一抬頭：“吝嗇升，你大白天關我的門做什麼？”“老子有個重大決定要宣布”黎雲升在診所外麵掛上“本日休息”的牌子，把門關好，在桌子前的椅子正兒八經地坐下，然後鄭重其事地說出自己驚天地泣鬼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感人肺腑流芳千古的俠義之舉。
     聽罷，袁誠不置可否，而是轉頭問當事人：“這事他跟你說了？”蕭颯把一顆椰子糖剝了紙放進嘴裏，點頭：“嗯，說了。”“你同意了？”“嗯”“你之前不是不願意嗎？為什麼改變主意了？”袁誠問：“你們在海南發生了什麼嗎？”蕭颯懶懶地嚼著糖回答：“雖然忘記了可能更好，不過既然是自己做過的事，還是有責任想起來的。”袁誠：“正好，既然你決定了，我也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我在美國讀博的導師布朗教授下個月15號會到A市的國立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參加一個為期一周的學術研討會，布朗教授專攻腦神經及臨床腦功能康複領域，如果能讓他給你全麵檢查的話……”
     蕭颯邊聽邊微微頷首，袁誠：“而且今年醫科大剛剛引進了國際最先進的腦磁圖設備，可對腦部表麵灰質上的每個神經元都進行精確定位……”“頂級專家、先進技術、尖端設備，你的意思是說，要找出失憶的症結，這個難得的機會不能放過咯？”“沒錯。”黎雲升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自然地一問一答，許久：“你認識腹黑包子？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勾搭上的？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說話都很投機的關係了？為什麼隻有我毫不知情？”袁誠：“到A市的話火車要十二個小時，汽車大概六個小時。”蕭颯：“檢查什麼的要多久？我要住醫院嗎？”袁誠：“檢查要兩三天的時間，然後根據拍出來的圖片會診，我想在確定治療方案動手術之前，你是不需要住院的。”黎雲升盯著蕭颯的側臉腹誹：“真是不可愛，還是癡呆包子好，白白圓圓的小臉小胳膊至少還能捏上兩把，換了腹黑包子，連根頭發都不讓碰了，這兩家夥是同一個人，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信。”
    
     時間：5月7日日近將午
     地點：A市
     一高一矮兩個人背著旅行包從車站走出來。蕭颯：“你家居然在A市？”黎雲升：“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蕭颯：“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黎雲升：“你又沒問。”蕭颯：“那你為什麼不呆在大城市要跑到P市那種小地方去？”黎雲升猶豫了一下：“……很多原因吧。”蕭颯：“難道是叛逆期？”黎雲升不語，扭頭：“我家就在前麵，走十五分鍾就到了。”蕭颯詫異了，居然沒回嘴，難道黎家真有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嗯，到了黎家言行還是謹慎點好。
     兩人慢慢走在路上，黎雲升欲言又止：“包子，我們家……以前遇到過一些事。”蕭颯：“？”黎雲升：“很久以前的事了，是爺爺年輕時候的事，我也是從我爸爸那裏聽說的。”蕭颯：“嗯？”黎雲升：“我爺爺以前做生意攢了一些錢，聽說日子過得還很富裕，是遠近聞名的小康之家。”蕭颯：“哦？”黎雲升：“後來和一個朋友合夥辦公司，沒想到，有一次那個朋友背著爺爺偷偷把準備進貨的錢借給了另一個人，結果……”蕭颯：“結果？”黎雲升：“結果貨沒有進到，錢也打了水漂，那個人後來不知所蹤，資金鏈一斷，公司就垮了”蕭颯：“噢”黎雲升：“爺爺賣房子賣地，把家裏值錢的都賣了好不容易才把外麵欠人的債還上，因為這個，爸爸連初中都沒有上完。”蕭颯：“噢”黎雲升：“所以我們全家直到現在還很記恨那個人。”蕭颯眨巴眨眼睛，黎雲升：“雖然訴訟時效早就過了，不過我爺爺和爸爸比較頑固，還有點……過激。”蕭颯又眨巴眨眼睛，黎雲升：“所以……到了我家要是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覺得……奇怪。”蕭颯：“被那個人借走了多少錢？”黎雲升：“聽說是……六十萬。”
     走了大約十五分鍾便到了一個居民小區裏，不新不舊的幾棟六層小樓，修剪幹淨的綠化植物，樓下整齊地停著幾輛自行車，樓上不時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日常、簡單、和諧，蕭颯左看看右望望，看來情況也沒那麼糟糕，心想。黎雲升在樓梯口喊：“喂，包子，快點，上來咯。”便提了提旅行包跟了上去。
     黎爺爺：“噢，是小升的朋友啊，快坐快坐。”蕭颯瞄了一眼廳中正麵牆上讓人無法視而不見的巨幅標語（？）上書：“君子討債十年不晚！”，黎爸爸：“坐了幾個小時的車累了吧？”黎媽媽：“來來，喝杯熱水，肚子餓了嗎？”黎雲升：“不餓不餓，在車上吃了麵包，別忙了，媽，我們等一下還要出去逛逛呢。”左書：“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右寫：“騙人錢財，不得好死！”黎奶奶：“小升，過來讓奶奶看看，是不是瘦了？”黎雲升：“哪裏瘦了，我這個月還胖了四斤呢。”底下橫幅：“還我血汗錢！”蕭颯：“中間那些發黃的照片是怎麼回事？”黎雲升：“就是那個卷走爺爺錢的男人照片”，蕭颯：“……”。麵對家人的問長問短，黎雲升就說是帶朋友來A市玩玩，對於手術的事隻字未提。
     兩人放了行李，便出來。黎雲升問：“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蕭颯：“鵬華國際總部。”黎雲升一愣：“你想直接去找老情人那個蕭什麼傑的？”蕭颯：“我沒說要去找他，就在那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麼來。”黎雲升鬆了一口氣：“這麼說也有道理。你等等，我去拿車。”蕭颯：“車？”黎雲升：“來，上車吧！”蕭颯皺眉：“你要我坐哪？”黎雲升：“喂，你不是沒坐過單車尾吧？”蕭颯好看的眉毛都擰成一團了：“你是說坐在這個生鏽的架子上麵？”
     黎奶奶趴在窗戶上：“小升在院子裏幹什麼呀？”黎媽媽：“好像在學騎單車載人，哎呀”“咣當”車仰人翻，黎雲升爬起來：“讓你順勢坐上來，沒讓你把我也給拉下去！包子腦袋！”蕭颯：“你再罵，我就哭給你看。”黎雲升扶起單車：“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我盡量騎慢點，我們重來一次。”蕭颯：“為什麼不開摩托車？”“大城市禁摩，再說，我也沒摩托，”黎雲升：“你跳的時候不要那麼用力，輕輕坐上去就行。”蕭颯“撲通”一躍，黎雲升：“哎喲哎喲”車頭劇烈晃了幾下沒把持住，“咣當”兩人再次摔成一團。黎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年輕真好。”
    
     時間：5月7日下午
     地點：鵬華國際總部大樓前
     望著高聳入雲的大廈，三層樓高的玻璃大門，一人半高的威武石獅，黎雲升深吸一口氣：“真要進去？”蕭颯點頭：“既然來了，幹嘛不進去？”黎雲升低頭看了看自己皺皺巴巴的牛仔褲、人字拖，再看了看進進出出西裝領帶、頭發梳得光亮的男男女女，又看了看門口背手而立像座山一樣高大的八個保安：“我這樣能進去嗎？喂，包……”蕭颯已經丟下他，大步走了過去。
     “你的電子通行證呢？”保安伸出手，“我的證件放在上麵，忘了帶下來。”一個穿戴整齊，腋下還夾一皮包的男人被攔截了下來，保安不為所動：“沒有通行證不能進。”男人：“我隻是忘了帶下來，讓我進一次有什麼關係！”說罷就要硬闖，保安把他後麵領子一提：“不行！你就是天皇老子也得帶著通行證，這裏沒有人能例外！”男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是不是不想了幹了？！你信不信我能治你？！”一保安像垃圾一樣把他往路邊一扔，一保安在後麵狠狠加上一腳：“哼，我看你就一業務員，想混進去派廣告，門都沒有！”“像你這種人，每天被我們扔出來的不下十個！”
     男人狼狽不堪地逃走了，蕭颯站在一邊麵無表情目睹完這一幕，眨巴眨巴眼睛，繼續昂首挺胸毫不畏懼地大搖大擺走向大門。完了完了，衣衫不整的包子非得被扔出來不可！咦？！那尼？！為什麼幾個保安一臉驚訝，齊齊站直九十度鞠躬：“三少，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