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兲，你為什麼在畫五線譜？這次的歌唱比賽我不打算參加啊。”
    “傻瓜，有人會畫A4紙那麼大的五線譜嗎？”
    “那這是什麼？”
    “給你的獎勵啊。”
    “啊？難道最近有什麼節日我是不知道的？”
    “期中考試！”
    “啊！？”
    “這次再考不過就要留級了，怕你又掉在我身後，就想出這個獎勵方法啊。把你最近想要的東西分別寫在線上，考到多少分，就能得到相應的獎品。”
    “啊？我想要的東西這麼多，上麵能寫得完嗎？”
    “寫不完再給你一張A3紙，我不怕被你吸血，就怕你沒這個本事。”說完，還真給他遞了一張A3紙。
    男孩甜甜地笑了起來：“騙你的啦，我最想要的從來隻有一樣。。。。。。”那就是永兲你啊，隻要有你在，我的心就滿了。你知道嗎，當你讓我走入你心裏的那一刹，我以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以上天慷慨地把你送給我。要不是多年相守，我真的不敢相信，這麼優秀的你，願意回頭看我一眼。
    如果有一天，你要把我從心裏掏出來，最痛的人一定不是你，斷了的根都是來自我身上的。
    ***
    清晨的陽光洋灑在窗台，晴雋按停了鬧鍾，兩眼惺忪地走入浴室。
    初醒時的視線並不清晰，當他看見鏡子裏的那張淚痕斑斑的麵容時，沒有設防的心猛地抽痛起來。
    永兲，分開的五年來，有多久沒有夢見你了？我以為那三年的努力能夠把你從我心裏清除幹淨，沒想到隻是有你影子的一個夢，就可以把我打回原型。
    “從頭來過吧。”晴雋哀傷地安慰自己，與其追求一個你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還不如努力去完成該做的事。
    現在他該做的，就是把自己埋在堆積如山的文件裏。
    忙碌，真是一個忘憂的好方法。
    ***
    A市雖然不大，但是商業繁華，人群密集。
    晴雋每天往來公司，除了與一群比獵食的猛獸還要凶猛的上班族搶站位之外，還要穿過一條人潮擁擠的斑馬線。
    明天就是周末，街上行人看起來分外雀躍，嘴裏都興奮地談論著明天當宅男、還是當宅男！玩網遊，還是鬥網速！
    對晴雋來說，並沒有放假的習慣，一年365天，風雨不改地上班，寂寞的日子，忙碌的日子，他會選擇後者。
    今天下班路上的晚霞很美，晴雋也忍不住停駐，欣賞滿天紅霞。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迷戀落日景色的？是否像有人說的那樣，幸福的人喜歡看日出，傷心的人喜歡看日落？假如某天，他不愛看日落晚霞了，是否代表他已經擺脫悲傷了？
    某一時刻，他尋著答案，陷入無盡的茫然。
    “啊，對不起，我正急著趕回學校，沒有注意到你，你還好吧？”
    晴雋右手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忍住痛意，微笑地說了句：“我沒事。”剛才那一撞分明很重，可要不是他站在路中央發呆，又怎麼會發生這一幕，這隻算他咎由自取。
    女孩子伸手，想把晴雋扶起來，晴雋卻很自然地避開了，為了避免尷尬，他開了個話題：“明天不是放假嗎，你怎麼還要回學校。”
    女孩爽朗笑開：“明天是我們學校的百年慶典，呀！我又想起了自己正在趕路的，不好意思，我必須走了，這次的事故由我而起，我應該負責任，這是我校牌，背麵有我QQ和手機號，你先去醫院檢查一下，醫藥費找我報銷就行了，拜拜！”
    晴雋沒來得及還校牌，那女孩已經消失在人浪裏。
    如今人心冷漠，多少肇事者犯錯後直接逃離現場，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孩這般有負責心。想到這裏，晴雋自然而然地翻過手心的校牌，這一秒，他突然屏住了呼吸，慢慢閉起眼晴。
    校牌上寫的正是C大學，這所學校不就是他曾經念過的大學。
    他以為那年退學後逃到了其他城市，就不會與那學校有交集，就不會想起與永兲的點點滴滴，沒想到，就算不在學校了，他也砍不斷那千絲萬屢的糾纏，是否回憶就不可磨滅。
    晴雋掏出手機，一邊慢行，一邊猶豫著要不要拔通電話。這樣的動作一直持續到隔天的早上。
    電話的那頭傳來無比震驚的聲響：“今天太陽要從東南西北一起升起來了嗎？晴雋，你終於想通了，不加班了？你早就該這樣做了，工作是重要，但你身體更重要啊，對了，你放假有沒有節目？我家侄女陪你過周末怎麼樣！”
    晴雋苦笑：“老板，我不是去玩，隻是回學校參加慶典。”
    老板更開心了：“那不正好，你不是沒有女朋友嗎，都這長大的人了，身邊要沒個女人會被人笑話的，讓我侄女陪你去。”
    晴雋無奈：“老板，我想我還是回去加班比較好。”
    “哎，我馬上放人還不行嗎！至於我侄女嘛，先幫你約她下個周末見麵！就這樣啊！嘟嘟。。。。。。”
    晴雋苦笑搖頭，把手機放入褲袋裏，背著雙肩包出了門。
    今天他穿著十分清爽，白色襯衫配深藍色牛仔褲，還有白色運動鞋。
    從A市到C大學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這不長不短的時間裏，晴雋手一緊一鬆地握著車座後的扶手，也許退縮這個念頭不斷地他心裏萌生，而最終讓他堅持到終點的念頭又是什麼？這個答案，他也在找，尋著熟悉路徑一路走去。
    往往在夢醒後，夢的一切都會變得模糊不清，有人會為了找回夢中美好的一幕而努力回想，可這世界上偏偏有種傻子喜歡在傷口上撒鹽。
    晴雋摸著C大學某個小花院裏的一棵樹，深深地陷入了思緒裏。
    “永兲，昨天聽師姐說13棟後麵的那個花院有棵同心樹哦！”
    永兲一邊翻開書頁，一邊笑答：“哦，那個我聽說過，我覺得你還真要去那裏拜一拜。”
    晴雋憋屈地坐近他：“我為什麼要拜，我不是早跟你一條心了嗎。”
    永兲回頭笑看他：“我的心這麼強大，以你的智商，沒個三生四世也領悟不透，還不如去拜同心樹！”
    晴雋眼淚巴巴地鑽進永兲的懷裏，狠狠在他胸部抓了一把，永兲吃痛地把他帶了起身：“謀殺親夫啊！”
    晴雋咬著牙，‘仇視’永兲：“你說的話這麼冷血，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沒了心肝。”
    永兲啞口無言地盯著晴雋，下一秒，他才反應過來，他實在太高估這個小笨蛋了。
    “晴雋，開學典禮時候你是站著睡著了嗎，校長當時就說了那棵同心樹的來由啊。”
    晴雋驚訝，似乎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消息。
    看見晴雋的眼視，永兲就知道自己沒猜錯：“那棵同心樹並不是求姻緣的聖物好不，那是以前的學生為了保佑自己考試不掛科，每年都把老師的名單埋在樹下，求的是能與老師心靈相通，猜到考題，通過考試。”
    晴雋完全愣住了，祖國的花朵果然強大，這是什麼匪夷所思的想法啊！
    “好了，好好複習吧，我也隻是跟你開個玩笑，學習這種事哪有投機取巧的。”永兲修了雙學位，這學期就有十三門考試，加上還要為晴雋複習的五門考試，他每天都得花12個小時複習，所以必須抓緊時間看書和督促晴雋看書。
    ***
    晴雋從回憶裏清醒過來，第一件就是低下頭去挖樹下的泥土，不一會兒，就看見了一疊寫滿了老師名字的願望紙。向來校規是沒有人傳承，倒是這些‘偏方’傳統永不會停止。貌似手法還改良不少，以前學生隻寫了名字，現在名字的後麵還加了一堆‘好話’，親愛的老師，請您務必讓我們這些虔誠的學生通過考試，否則，我們將會登門拜訪，帶上聘禮，娶你女兒或者兒子進門，什麼？您說您沒結婚不害怕？那就保佑你成為剩鬥士！
    “嗬嗬。。。。。。這些學生完勝了。”不常露出笑容的晴雋也被這群新力量感染到了，而在他慢慢地把泥土埋回原位的時候，有一個高瘦的身影悄悄地來到他身後。
    他埋土埋得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變化，那沒身影也特別安逸地享受著這一份寧靜。
    好景永遠不常在，這平靜的氣氛，被突兀的鈴聲打破了。
    晴雋連忙拍掉手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提起白衣，往褲子裏陶手機，心裏十分後悔挑了件白襯衫，這麼多年，他唯獨沒有學會洗衣服，要是弄髒了衣服，就必須得丟掉了。
    晴雋把手機拿出來時候，鈴聲已經停止了，他正想回電話，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響鈴帶著震動，手機就從他濕濕的手心裏滑了下去。他想抓住機身，不僅沒抓住，還差一點把泥土粘到白襯衫，幸好，有人及時挽救了那件白襯衫。
    “還沒學會照顧好自己嗎？”
    如果沒有昨夜的那場夢，那麼這聲音會令人有種久違的感覺。可是，盡管昨夜已經回憶了一次，當聽到這把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性聲音，晴雋還是沒法控製潛藏在心裏多年的酸楚和痛苦情緒，全身不停地顫抖起來。
    他腦子已是一片混亂，像石雕一般蹲在地上，定定看著泥土上不斷發出抗議聲的手機，也許這重逢來得太突然，連震驚的表情也不知道該如何釋放。
    對方明明一副狼狽相，可永兲看著一切，竟露出了幸福的笑意，雖然這笑臉有點兒僵硬，卻洋灑著經曆過風雨後的晴朗。
    永兲撿起了手機，用手帕擦了擦手機屏幕，把手機遞了過去：“小雋，我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永兲說的是我回來了四個字，而不是手機給你，晴雋聽到這句話立即抓過手機，像逃犯遇上警察一個落荒逃跑。
    所有淩亂的思緒隻糾結在四個字上，我回來了，他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曾經頭也不回走掉的人是誰？連挽留地機會也不給的人是誰？為什麼重遇後，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四個字，他是否知道這份淡定和理所當然會像隱形的刀子一樣，傷人於無形？
    晴雋再無心思參加這個學校慶典，轉身一口氣跑到警務室二話不說地把那女孩的校牌扔下，跨了出校門，隻剩下傻眼的警衛，探看馬路外沉悶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