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山雨欲來風滿樓 章十一 悅己者容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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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揚天心在風雨樓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後,欲向揚景淳訴苦,一路馬不停蹄,前腳剛踏進府門,卻在這時,風仙子遣美婢將雲珠送返了無柳園。
“請管家代稟揚家主,我家小姐說無功不受祿,況與揚家主不過泛泛之交,不敢受此大禮,特命奴婢前來奉還。”
宋斐直覺這事透著古怪,按說若要避嫌,就應該在收禮的第二天便該完璧歸趙,這都過去三天了才送回來,算個什麼事?他正要開口詢問幾句,便見那碧衫少女塞了物件,施了別禮,一溜煙兒就跑沒了蹤影,那身手迅捷得連門口的侍衛看了也自愧不如。
揚景淳端坐堂上,聽聞此事,濃眉蹙起:“隻有這樣的話?”
宋斐還是第一次看到家主對女人如此費心,想來對那位無緣的風仙子當真是有點喜歡的。思及此,他斟詞酌句後,才答:“風仙子派來的人還帶來一句話:渾水雖好摸魚,焉知有魚否?”
揚景淳隱約明白風夜來的話外之音,他反複摸著那顆用上好絲絹包裹的雲珠,慢慢向後靠上軟墊,閉目沉思。半晌後,才緩緩睜開眼睛,唇間無聲泛出一笑:取櫝而還珠,是在譏諷他徒有其表,不過爾爾嗎?
渾然不知自己打亂了她家大哥計劃的揚天心,誤以為機會來了,摩拳擦掌開始煽風點火:“哥,你一定要為我出氣,長這麼大,還沒有誰敢這麼給我顏色看,她分明是沒將我們揚家放在眼裏。什麼風仙子,說白了還不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
揚景淳眸光驟冷,眸線斜睨:“你還有臉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
揚景淳打斷她即將開始的牢騷:“宋斐,你現在找人送小姐回姑蘇郡。”
揚天心立時跳腳:“哥!你怎麼可以這樣?人家聽說你回來,立刻就跑過來看你,你倒好,不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趕我走?”
揚景淳冷冷掠她一眼:“你當真隻是為了來看我?”
揚天心啞然失言,隻因她聽說這兩日葉蘭謹也將回京,這才匆匆趕來。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再踏進襲風城半步!”他話音雖輕,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顯然不似玩笑。
揚天心大驚失色,沒想到他對自己擅離家的舉動如此生氣,斂了袖袂,低了娥眉,揪著揚景淳的袖子,眸底蘊上淚光:“哥,你是在開玩笑的,對不對?你平時那麼疼心兒,怎麼忍心讓心兒一個人呆在姑蘇郡?”
揚景淳甩袖躲開她的糾纏,眉峰一挑:“還不送小姐出去!”
宋斐頓時惶恐,唯唯諾諾道:“奴才遵命。”
送走揚天心後,揚景淳自書案上取來一卷畫軸,交到宋斐手中:“將此物送去給寧郡王,就說是本家主的一點心意,多謝他在海神祭上的相助。”
我倒要看看,駿馬與美人,究竟是哪個更有魅力!
*
悅己茶樓內,葉蘭謹終於睡飽夢醒,才一抬頭,便見秦卿自櫃台後走出,提了壺茶,越過半個樓麵,然後施施然在他身旁落座:“你這次回來晚了。”
葉蘭謹翻身看著頭頂的秦卿,閑適淺笑:“回來晚,總比回不來要好。”
秦卿驟然安靜下來,皺眉凝視著葉蘭謹。他記得葉蘭謹離開時說至多不超過三個月,可不知不覺卻過了半年有餘。
葉蘭謹懶懶掀了掀眼瞼:“秦老板這麼看著本公子,是因為本公子臉上能開出銀子,還是因為秦老板有什麼特殊的嗜好?”
秦卿又好氣又好笑,側頭想了想,道:“你回來的倒也是時候,最近襲風城裏可是熱鬧的緊啊。”
葉蘭謹刷地抖開手中折扇,搖的四平八穩:“你說的是揚景淳贈雲珠給風仙子的事?”這事在襲風城裏傳的沸沸揚揚,他回來的沿途也聽到了不少,不足為奇。
秦卿玩味地瞅著他:“萬一風仙子移情別戀,七爺不就少了一位紅顏知己?”
葉蘭謹眯著桃花眼笑的開懷:“也少了一個討債鬼。”
秦卿沉吟半晌,也笑起來:“如果這事不足以令你動容,那麼揚景淳暗中與南祿王接觸的消息夠不夠分量呢?”
葉蘭謹栗色的桃花眼微微下垂,似是沉思:“消息確切嗎?”
“難不成七爺以為樞密院的人都是吃白飯的?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查不到,那還不如趁早解散,免得浪費國家糧食。”論起本職,秦卿顯得胸有成竹。
葉蘭謹挑眉:“邊關戰事尚未平定,他在這種敏感的時期怎麼還敢去私密藩王?”
秦卿就知道他會感興趣,淡淡地道:“南祿王割地自治,覬覦皇權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他若是什麼動靜都沒有,隻怕更奇怪。”
說起來,四大藩王之中,除了不理世事的賢王,又有哪一個是安分的主呢?
葉蘭謹眨了眨桃花眼,語氣曖昧:“秦老板這麼了解他,該不會是跟他有一腿吧?”
秦卿見他眉眼帶笑,神情自若,詫異道:“你就由得他拆你牆角?”
葉蘭謹起身,斜倚到窗前,邪氣地笑道:“那也要他有這個本事才行。”
秦卿搖頭:“莫要小瞧了揚景淳,他為了達到目的,可是不擇手段呢。”
兩人談笑間,一縷簫聲從對岸滑來,驚的滿座惶急而立。
那簫聲欲斷欲絕,如泣如訴,奏得很幽怨,也很動人。
“是風仙子。”有人驚呼一聲。
聽得風仙子三個字,葉蘭謹的眼神微微收縮了一下,但見那朱牆綠瓦之後,綠柳扶疏之中,落英繽紛,紅袖蹁躚。
作為南蕖國的聲色犬馬之地,襲風城佳麗雲集,據《風華錄》記載,官府登記在冊的青樓便有一百二十餘家,更不計那些暗門和流鶯。有好事者推舉了其中五人為翹楚,其中杏雨煙花樓的白露擅歌,胭脂痕的豆蔻口技精湛,水雲間占有三個名額,雲依容擅蕭,蘇玉墨書畫雙絕,而獨占花魁的便是風雨樓裏一舞傾城的風仙子。
秦卿微微歎息了一聲,在襲風城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紙醉金迷的地方,權謀交錯,利益糾葛,一個孤身女子,身負如此盛名,性格又如此孤高,要怎樣才能保全自己呢?
難道,真的隻能依附權貴,成為男人腕中的玩物,謀求利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