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殘憶追舊年（三十七）
    一個娃娃臉的少年踉踉蹌蹌地出現在街頭的路旁，一步一步的向這邊愈走愈近。遲川遠遠望見那個修長的人影兒，瘋一樣的衝過去，牢牢地將他攬在了懷裏。
    突來的擁抱讓易震淵有些措手不及，在片刻的呆愣過後，卻隨即安穩下心來。他聞到了一抹淡淡的煙草香，一抹令他再熟悉不過的煙草香氣。那是遲川身上特有的香氣。
    仿佛時間停止了轉動、世界的一切就此定格了一般。兩個人就這樣相擁站在寧靜的街旁，彼此間緊密得沒有一絲距離。
    “川……”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從遲川的肩頭傳來娃娃臉少年略顯沉悶的聲音，“川……我快被你抱得窒息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遲川的話語環繞在易震淵的耳畔，“溶也好擔心……”
    “我……沒事……”易震淵的額頭低埋在遲川的領口邊，說到“沒事”這兩個字的時候，抓著遲川衣襟的雙手不由得一抖。
    易震淵手間的顫抖清楚地傳達到遲川的身體，遲川撫住他的雙臂，將自己的身體從他的身前抽離開來，問道，“你真的去見販毒幫的人了？”
    “見了……”路燈下的易震淵花了半張臉，左眼下方橫著一道幾公分長的血口子，雖然傷口已經不怎麼流血了，但臉頰上的血漬仍未幹涸。
    妖冶少年的瞳孔瞬間收縮。
    “淵，怎麼會這樣……”遲川捧住易震淵的臉龐，拇指指腹將頰上的血跡擦了又擦，慌道，“他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娃娃臉少年墨色的半長發被路燈的燈光照出了淺淺的一層光暈，易震淵咧嘴一笑，眸子也跟著彎了起來，笑容牽扯了傷口，笑出來的感覺卻像冷江溶曾經笑得那般僵硬。額前的劉海兒與絨長的睫毛交織交錯，微微顫動。他把遲川的手拉下來，輕輕握住，身子往前一傾，右臉靠回了遲川的肩頭，半晌，才又開口道，“他們想逼迫我為他們做販毒生意，我沒有答應，他們就把我打了一頓……那個頭子想給我的身體裏注射毒品，結果陰差陽錯注進了他的體內……”說到這裏，易震淵“嗬嗬嗬”地笑起來，“川，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我明白。”遲川反握住易震淵握著的他的手，抱住他，另一隻手又撫了撫他腦後的發。娃娃臉的少年掙紮了一下，似乎是怕自己臉上的血印會蹭到遲川領口的襯衫上。
    這樣的動作卻被妖冶的少年輕輕地禁錮住了。
    易震淵不再動了，就那麼安靜地靠在遲川的身前，任憑遲川攬抱著他。
    “呐呐、川……”片刻時間，少年的聲音又響徹起來。
    “嗯？！”遲川怔了怔，應了一聲。
    “我做的是不是對的呢？”娃娃臉的少年眨了眨眼眸，不等遲川回答，又兀自說道，“我隻知道，毒品不是什麼好玩意兒，這東西不能沾，我易震淵這輩子不會碰，到死也不會碰……”
    易震淵的話說到一半，便被遲川打斷了：“你沒沾到它，真好。”妖冶的少年低語完，雙唇在娃娃臉少年的耳垂上烙下了輕輕的一吻。
    “是啊，真好……”易震淵喃喃道。他能清晰地聞到遲川身上的煙草香氣，感受到遲川溫熱的體溫，甚至能感受到遲川心髒強有力的跳動……
    這樣的感覺還能懷念多久？
    妖冶的少年半垂著臉，看不到任何表情，被昏黃的燈光照到的，隻有眼角邊溢出的晶瑩水珠，染濕了大片的眼睫。
    娃娃臉少年合上雙眼，薄涼的嘴唇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這個城市他不能在呆下去了。明天，他要和冷江溶道別，可是明天過後，他又會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