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殘憶追舊年（九）
    “嗯，”現在的冷江溶比剛才好多了，眼睛也不那麼紅了，心情放鬆，便自然地跟娃娃臉的少年說起了話，“為什麼會想要紋這樣子的圖案？”
    ——為什麼會想要紋這樣子的圖案？
    為什麼？？
    想到這個問題，娃娃臉的少年那淺淺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兩個人蹲在那裏，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氣氛也在一瞬間變得詭異的安靜。
    過了須臾時間，男生臉上凝固的微笑又綻放開來，說道，“呐，你知道麼？這個圖案是由一個傳說來的。這把劍，是天使在戰鬥的時候所用的武器，後來天使戰死，天使身後的羽翼便脫＃落下來，守護著這把劍，永永遠遠、世代地守護著，不讓惡魔占有它……”
    女生安靜地聽著男生講著故事。微涼的風撲麵而來，冷江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少年身上沐浴液和洗發水混雜的味道，還夾著些許煙草的香味。
    香煙被男生夾在指間，煙管已經燃燒了不少，留下一段煙灰筆直的立著，沒有掉落。
    秋天，快要來了。
    在大課間結束的前幾分鍾，冷江溶回到了教室自己的座位上。剛坐穩，突然從教室後門外躥進來一個人，一抹熟悉的清香在冷江溶的身後撲散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熱鬧的教室裏麵頓時變得無聲。
    這簡直比老師進來教室都管用。
    順著那人閃過去的方向看，冷江溶不由得一怔。
    娃娃臉的少年正坐在對麵最後一排的角落的位置上，笑嗬嗬地衝她招手打招呼。原本少年夾在手指上的香煙，早就從校園外牆的鐵欄上空被扔到了校外。
    這個座位。
    這個少年。
    一個熟悉的場景在冷江溶遺忘的記憶中閃現出來。
    那是剛開學的時候。坐在這個座位上的娃娃臉的男生在課間朝黑板扔了一盤磁帶，瞬間讓混亂的教室裏教室變得鴉雀無聲。
    恩。是了。是這個男生。
    這個在廁所後麵偷偷吸煙的男生。
    這個剛才給她擦眼淚講故事的男生。
    這個將她從天台上抱回來救了她性命的男生。
    這個一笑起來就會讓人感覺特別舒適的男生。
    竟然就是那個扔了磁帶又喜歡翹課還跑到連鬼神都不去的圖書館高樓的天台上睡覺的男生。
    竟然是他！
    怪不得當時在天台上初看到他時，會覺得眼熟。原來是同班的同學。
    當冷江溶拋開腦中的思緒，再看向男生的時候，男生已經又伏在了課桌上。
    呃呃呃呃呃……這是……
    又要睡覺？！
    冷江溶張大了眸子，隻覺得眼角的皮膚不經意有些抽搐。回想起來，好像每次見到他，他不是去找地方睡覺，就是剛睡醒，要麼就是……假裝睡覺……？！
    是個有趣的人呢。
    女生並不知道，至此開始，自己臉上的表情漸漸的和以前不同了。
    娃娃臉的少年伏在桌上，背對著女生的方向，墨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盯在雪白的牆壁上，精致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他的頭斜斜枕著手臂，右手手指緩緩滑進左臂的袖口，停在了那黑色的圖案上。許久，少年薄涼的嘴唇觸動了兩下，發出輕微的兩個音節之後，閉上了雙眼。
    兩個相同的音節——
    ——爸爸。
    隻是這些，冷江溶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