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擔心（三）
    少年坐在床＃上，頭上蓋著的毛巾幾乎被發梢上的水珠打濕了。湛藍的天空漂浮的幾片薄薄的雲，穿過陽光的光芒，在屋子裏留下淺淡的陰影。少年望著窗外，可以看到樓下園子的蝶舞，甚至可以嗅到醉人心脾的花香。許久，又開口道，“菲……我是不是很髒啊？”
    “怎麼會呢？”葉菲半眯著的眸子張開來，回了小原的話，從諸多藥品中挑出一支消炎藥膏，然後捧著清洗鹽水、消毒藥水和棉棒坐到小原麵前。
    將手中的東西放到床＃上，葉菲抬手拿住小原頭發上的毛巾輕輕揉擦起來，直到小原的頭發不再往下滴水珠呈半幹的狀態，這才將毛巾移了開來。
    低下頭一動不動的少年安靜得讓葉菲都覺得有些不忍心。如果換作別的孩子，這個時候或許早就受不住氣大哭起來了。可是眼前的孩子，卻很安靜，安靜得就像葉菲在浴室裏發現他的時候一樣，沒有眼淚，沒有吵鬧，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角落裏，讓葉菲看了之後心堵得厲害。這孩子的心智其實很成熟，早在六年前他還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的時候就開始顯得很成熟了，隻是這些年他在遲川的寵愛中，別人看不到這份成熟罷了。
    葉菲啟開鹽水的瓶蓋，抽出一根棉棒蘸了蘸，捧起小原低垂的臉龐，輕輕擦拭著嘴角上的傷口。嘴唇上的傷比葉菲相像的還要嚴重，不僅僅是破了皮，更是傷了肉，又在水裏泡了將近兩個小時，傷口幾乎走了形……
    “小原原……你怎麼舍得對自己這麼狠……”葉菲蹙著眉，丟掉用過的棉棒，又取了一根新的，蘸了消毒藥水，小心翼翼地塗在傷口上。
    “菲……”小原仰著臉，半垂著的絨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閉合的嘴唇張開一個縫，輕輕吐出一個字，“疼……”
    聽到這個“疼”字，葉菲舒了一口氣，這孩子還知道傷口疼，那精神上應該就沒有什麼事。他最怕這孩子疼也不說，事態就嚴重了。讓傷口止了血消了毒擦了藥，葉菲扭開了消炎藥膏的蓋子，將小原浴衣的領口翻開。
    在看到小原的身體上到處都是被搓得通紅見血的痕印時，葉菲歎了一口氣。手指沾了少許的藥膏，觸在血痕上。
    冰涼的藥膏蜇在皮膚上，疼痛中夾雜著一絲癢癢的感覺，小原不由得“嚶”了一聲，身體向後閃離開葉菲的手指。
    葉菲修長的手指定格在半空，過了半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笑道，“啊呀啊呀~小原原的身體真是敏＃感呢。弄疼你了麼？”
    “果然……”小原木木一笑。
    “哎？！”葉菲張大眼眸，不知道小原要說什麼。
    “果然……”小原看著葉菲，唇角勉強扯起一個僵硬的弧度，“果然很＃賤……”
    葉菲一怔，又忽地想起自己在找藥品時聽見小原問的那句話——
    ——“菲……我是不是很髒啊……”
    男子頷首望著麵前的少年，墨色的瞳仁變得溫柔，他抬起手臂，手掌撫住少年的頭發，道，“傻瓜，在說些什麼啊？不要想得太多。”
    感受到頭頂被撫摸，小原順勢縮了縮脖頸，臉龐上隱隱的笑容也不像剛才那麼木然和僵硬了。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啟的聲音——
    “大哥。”
    啟的聲音剛落下，房門便被打開，一個妖冶的男子走進來。
    葉菲看見遲川，笑嘻嘻地衝他招了招手。
    遲川沒想到在小原的房間裏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小原而是葉菲，他眼角抽搐了一下，走到近前，“你這個老妖怪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