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黑衣少年（四）
    這些字、這些詞、這些句子，都極為平靜地從男孩子的口中說出。
    說得極淡。
    淡得像一杯清水。
    一飲而盡，卻會讓人有一種強烈窒息的感覺。
    冷江溶終於明白過來，他先前說的“在學校裏，同學們都欺負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在手中擺弄的香煙在男孩子細長的手指上打了個轉兒，，又叼在了口中。
    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按下開關，藍色的火焰在一瞬間點燃了香煙。
    隻是，火焰中，卻有另一支香煙點了進來。
    順著那支香煙抬眼望過去，男孩子竟看到冷江溶夾著香煙，輕輕地吸了一口，又吐出淡淡的煙霧。他不禁愣了一愣。
    很明顯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女生也是會吸煙的。
    看見男孩子眼中的那抹驚訝，冷江溶眯起眼眸微笑起來。
    女人抽煙，有什麼好奇怪的！
    男孩子的舌尖舔舔自己的唇，收回眼中的那抹驚訝，頷了頷首，安靜地吸著煙。
    一瞬間，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剛才聊天的氣氛改變了。
    路上的行人變得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時不時地注意到坐在馬路旁邊牙子上的冷江溶和男孩子，也時不時地有人用怪異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兩個人。
    冷江溶坐在那裏，嘴裏叼著香煙，腦海中卻是揮不去剛才男孩子說的那句話。
    ——反正我就像是一個棄兒一樣……
    ——上帝遺棄的子民……
    像個棄兒一樣。
    像是一陣風吹進了冷江溶的心裏，卷起了千層波瀾。
    冷江溶的心底輕輕憶起，川端康成的《古都》裏麵的一個情節——
    『千重子突兀地對真一說：“真一，我是個棄兒。”』
    我是個棄兒。
    反正我就像是一個棄兒一樣……
    上帝遺棄的子民……
    眼前的少年在前不久仰臉望著天空，淡淡地說出這樣的話。
    冷江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纖細的手指撩撥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兒，心中，卻生出奇怪。
    自己怎麼會想到這些來啊……
    冷江溶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用剛才撩撥了劉海兒的手指理順了一下長發，頃刻，才又輕輕地開口問道，“你看過《古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