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翠竹掩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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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低沉的腳步過後,是片刻的寂靜,然而當醞釀好恰當的情緒的黑衣行者破門而入時,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卻是一室冷清。有人不相信的用刀挑開被鋪,露出的是枕席。原本該在屋裏的人隨著黃昏的歌聲消失無蹤。
    竹映祠附近竹林,
    “娘親這裏好黑,”一個小丫頭的甜軟嗓音,說著就縮到她娘身邊。
    “怕~~~什麼”語氣減弱,大概說話的小屁孩自己也沒什麼底氣,一陣微風就哆嗦了好幾下。
    而他們的母親此時正一臉灰敗的表情。
    “咱男子漢大丈夫就什麼都不怕”為了找回點麵子彌補之前的虛弱,他大言不慚的補上一句,並挺起了胸膛。隨即感到一隻白袖飄飄極快的在眼前閃過。
    “不錯,有點膽氣”那個飄忽而至的白影對著瞪大眼睛卻絲毫沒有露出膽怯神色的小屁孩交口稱讚。
    “哇!鬼啊!!!!娘,嗚嗚嗚”誰知那小屁孩下一秒便撲到了他娘的懷裏,大聲抽泣,看那婦人也是一臉受驚的表情,反倒是小丫頭一直沒敢睜開眼睛逃過一劫。
    這邊沈醉開始不知所措,愣愣的矗著。
    他們身後幾道人影接連而至。蘇掣負著伊總管,白柚香扶著霍勳。
    “小鬼,你再哭我就叫真的鬼出來咯”
    哭聲更漲,柚香走過來輕撫那小屁孩的頭,美女就是好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化解了沈醉的這段尷尬。
    回過神來發現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沈醉不自在的側臉,“快到竹映祠了吧?”
    一旁的婦人誠惶誠恐的點頭。
    “何人在此處喧嘩?”人未現聲先至。
    “在下求見竹大先生”
    “竹映祠早在三年前就閉門謝客,請回”
    “如果在下今天一定要見呢”
    “那麼向前五步,此處的迷陣便會啟動,請各位好自為之了。”
    話音漸漸遠去,沈醉不置可否。
    一邊的婦人似乎哆嗦的更加厲害,這個竹映祠在鳴沙一代是除了名的荒僻之地,前代人世代的祠堂都在此處,本就積累了無數的死氣。幾十年前一場大火,祠堂荒棄。後遷入一個性格古怪的大夫,傳說中此人陰晴不定,身為大夫卻根本不治病,前些年城郊失蹤的人據說就是命喪於其口……所以平日裏普通百姓根本不敢靠近此地。
    要不是她貪財便不會淪落到此了,想起來抬頭看一眼笑意不減的少年,心中惶惶更勝,這個總是掛著笑容的少年看起來和善,眼神卻是能冷到人骨子裏去。剛暗中通知官府的人回到做工的醫館就看到他跟兩個孩子在一起,她的心一緊,再觸到那少年轉過來的視線,她的心便立時涼了。
    “你就不怕被滅口麼”
    “不要那麼緊張,不是我要滅你”
    “所以如果想保住小命就給我就帶個路”當時他這麼說。隻是現在婦人擔心在這個鬼地方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恐怕還是難保,想著下意識的把兩個孩子往身後挪了挪。
    
    “都在原地不要動。”沈醉丟下一句話便飛身而起,清朗月色下白衣翻飛。
    五步外一點地,隨即騰空而起。眾人覺得眼前一花,前方卻叢叢翠竹掩影,已徹底不見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許久,竹林深處都沒有動靜。白柚香踏前一步。“我去看看。”
    “白姑娘,”
    “你留下,我去。”未等霍勳說完,蘇掣接口說。並且瞬間已掠進竹影深處。
    竹林迷陣似乎相當複雜,蘇掣一時難想破陣之法,救人要緊,索性直接摧毀。
    因此當沈醉帶著人往回趕得的時候正看到蘇掣四周無數斷裂的竹。
    “誒呀呀,俺的竹喲,要俺的老命了啊”
    蘇掣忽覺一股強勁的真氣靠近,運氣於左肩硬是接了一掌,整個人被巨大的掌力擊的飛了起來。
    沈醉手腳比腦筋更快,飛身去接,拉住他的左手往自己這邊扯。兩個人在空中換了個位置,最後撞上一根碗口大的竹。
    還是做了一回肉墊,沈醉疼的呲牙咧嘴。麵前的人半天沒反應,然後輕咳了一聲後,退出老遠一大段距離。
    “蘇掣,你個王八蛋,你是故意的!”反應遲鈍的人。
    “臭小子,年紀輕輕,內力這麼深厚。”竹映祠內,竹莫謙老先生盯著蘇掣,一臉哀怨的表情。
    一旁一直埋著首的婦人瞟一眼傳說中的惡大夫,一陣雞皮疙瘩,又把頭埋的更深。
    “竹老頭,你現在的表情很像個變態~”沈醉一邊品著人家的茶一邊出言不遜。
    “請你說話客氣一點”老的沒動,小的沉不住氣。看起來跟沈醉差不多年紀的文質彬彬的少年,眉清目秀的臉上顯出一絲反感之色。
    “祁宣,不得無禮。”竹先生此刻才有點長者的樣子。
    “沒關係,小竹子已經夠禮貌了。小竹子,就勞煩你帶路去房間咯”沈醉說著朝他看了一眼,“鍾大娘帶著兩個小鬼一起來”,目不斜視的經過蘇掣,祁宣一臉十分忍耐的跟了上去。
    蘇掣低頭抿了一口茶,仍舊麵不改色的靜默著。一旁的竹老先生則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對著兩個去了半條命的重傷者,竹老先生略微瞧了幾眼便表示“有老子在,死不了”。這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沈醉也是多日未寬心,沾枕即眠,一覺醒來卻發現還是淩晨,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竹映祠內翠竹在晨光中靜立,沈醉緩緩在祠內各處閑逛,細細看著各處的竹,景,想象著過去的某個時候有個人也是如他現在般的閑逛,在同樣的環境中看著大同小異的景色,油然而生的一種滿溢心間的親切之情。
    遠遠看見一叢細嫩的竹後窗開著,白柚香側對著窗口坐著,剛想打招呼,突然又瞥見窗內一個青色的衣角,那個招呼便生生卡在嘴裏出不來了。
    “……要注意他……不能掉以輕心”沈醉捕捉到這隻言片語之後,“誰?”一個茶杯極快速的飛來,沈醉略有踉蹌的躲過了,不過前襟還是被茶水浸濕了。隔夜的茶水已經涼透,雖時已為春,沈醉還是感到胸前一陣害意。
    “一大早的疑神疑鬼,是不是在講我壞話呢?”沈醉看似隨意的拂了拂前襟,走近窗前。屋內的兩位也早已看清了是他。
    “如果沒有鬼鬼祟祟的人,我怎麼會疑神疑鬼“
    “你才鬼鬼祟祟,白夫人好久沒有休息了,還要招待你這座大佛“
    “你……“蘇掣本來氣色就不好,這下臉色更差,”夫人,在下告辭。“
    白柚香鄭重的點了一下頭,看著窗前還立的筆挺的人,無聲的歎了口氣。
    望著青衣遠去,他還走的真幹脆,連霍勳都沒去再看一眼,“他是要走了哦。“
    “哼,最好有多遠走多遠。“沈醉做出一付急欲與之撇清幹係的樣子,”夫人也休息一下吧,我要回房更衣了“
    也是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又躺回床上看著床頂的紗帳,清晨散步的美好心境完全雲散,沈醉微皺起了雙眉,右手下意識的的搭在前襟上,心思流轉,就在他覺得要抓住什麼東西的時候,隻覺腦袋開始隱隱作痛,眼前開始斷斷續續的模糊,他拚命的一次又一次睜開眼睛,卻終是無力,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中。
    
    黑,怎麼也看不透的黑,沒有任何色彩,甚至連光都無法感受,伴隨著無邊無盡的漲溺感,就像四周的空氣都在被慢慢抽離,清晰的感覺自己越來越重的喘氣聲,頭很痛,仿佛在一下一下的膨脹,收縮,越來越強烈,永無邊際,完全絕望的痛苦……
    可是還活著,為什麼這麼辛苦還要活著……
    
    芸芸眾生,生態各異,每個人對同一個問題都有不同的答案。
    
    幽暗的小屋中,一個女子正緊緊的蜷縮在床上,破碎粗噶的嗓音發出撕裂般的聲音,倒在床邊的另一個女子很焦急卻已經無力靠近。
    這時門口極速掠過一個影子,直接到了床邊扶起那個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女子,緊緊的抱在懷裏。無意識的狂亂的亂抓亂踢,臉上多了好幾道口子,他都默默受著一聲不吭,最後這個女子嗜血般,抓起他的胳膊就狠狠咬下去,他倒抽一口氣仍舊忍了下來,仍舊死死抱著她不放手。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平靜下來,變得完全無力,直接陷入昏迷。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外麵的天地之間處處是明媚的春光。隻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春天早已在他們傷痕累累的生命中消逝了,剩下的隻有掙紮,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微茫的希望。
    
    “呐,你聽見了麼?”小丫頭抱著竹竿,一臉驚異的表情。
    “呼…呼…”小屁孩把竹竿揮的虎虎生風,自我感覺極好,“忙得”沒空理睬一旁的女孩子。
    “是妖怪在叫,是妖怪……”小丫頭看哥哥不理睬自己,反倒壓下了一些怯意,大聲的聲明,想要爭取讚同。
    男孩子頓覺一陣陰風吹過,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你不要瞎說”
    小丫頭一臉委屈,“我要找娘親,你就等著給妖怪吃掉!”
    皺眉深思片刻,“你~你等等”飛也似的跟上去。

    “竹大先生,他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醒不過來。”柚香憂心忡忡,又一次用濕巾拭了拭沈醉的滿是冷汗的臉。
    昏迷,高燒,夢靨,當大家發現時,他就是這種狀態。
    蕭祁宣發覺到他性情乖僻的師傅露出從未有過的凝重表情,嘴裏念念有詞“竹魄,金錢子,甘羅……都不行……明明沒到月缺……”
    “師傅?”祁宣皺起了眉頭。
    “別煩我,讓我好好想想”丟下這一句,直接從窗戶出去了,身形極快。
    “看好他,不要再讓體溫上升。”又飄來一句。
    祁宣對著白柚香詢問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若是師傅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也不行。唯今之計,隻有盡量保持住他的體溫而已。
    祁宣看著這個輕易破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迷陣幻竹,輕鬆打敗自己,又讓自己的師傅一反常態的人,心情複雜。沒想到這樣一個活蹦亂跳的人竟是如此脆弱,手上不停的接過從他額上換下來的帕子。直到發現最涼的井水再也不起作用,沈醉開始斷續的渾身抽搐。
    蕭祁宣知道大事不妙,“還得用竹魄,白姑娘,讓我為他運功,不然要來不及了。”
    白柚香定定的看了沈醉片刻,竹魄是竹莫謙的配製的獨門靈藥,藥效奇佳,但是性極寒,高燒的人服之,內息必大亂,強冷強熱交替,幾乎無人能受,或許運功會有助益,但是缺少把握,因此他們一開始就沒敢動手。
    “我來吧。”她輕柔又堅定的說到,撥開沈醉額前一絲凝著汗水的細發。
    “白姑娘?“
    “我試過給霍公子輸過內力,當時他也是不省人事,大概知道如何把握。“這一次,還是到了這一步。
    “不行。“一個陰影移動進門,”他的體質,絕對不可以直接運功。“
    “師傅!“祁宣覺得自己從沒有聽過有這種說法,他的師傅,關鍵時刻又犯癲了不成。
    飛針渡穴,極耗損內力,每一針都是醫者凝其氣而成,非武者不能用,且過程不能被幹擾,否則醫患雙方必亡。所以,自此法創之始,百年間,所用就不過數次,成功者更少,是搏命的做法。
    竹大先生對柚香略略交代了幾句,
    蕭祁宣聽了有些難以消化,腦袋有那麼幾個瞬間是空白的。他的師傅一直便是個乖僻的人,說他非常自私一點也不為過,從來不肯好好給人治病,甚至近幾年搬遷到這個竹林隱居,還讓他放話嚇人。因此,飛針渡穴這種很可能兩人具殞的方法,他絕對是不會用的。可是為了沈醉……
    “發什麼呆?百裏姑娘為我護法,你須從旁協助。”
    竹老先生喝道,卻沒有回頭。
    為了避免幹擾他們退出了屋子,祁宣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房門。恍然間,耳邊婉轉曲音流轉,一股柔和溫暖的力量刹那間彌漫在整個空間。
    
    “百裏清音,是百裏清音!那個小賤人在這裏,她在這裏!”一個女人歇斯底裏的喊著,掙紮著要起來,粗嘎的聲音扭曲的厲害,讓人難以入耳,但還是有人願意對這個聲音不離不棄。
    “殿下,不要急,她在這裏,就一定要死。”一旁的女子用溫柔的口氣吐出一句,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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