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翰然哥哥已不在身旁，可是我可以看見床單上的血跡，那不是我的，而是翰然哥哥為了瞞騙宮裏的管事嬤嬤以及婢女而留下的。
    待用完早膳後，我刻意避開皇上的眼線，坐在禦花園中一處假山上，考慮兩天來發生的一切。
    其實，經過昨晚，開始不相信瀲雲會如此輕易地去世，畢竟，他是浚朔的得意弟子，怎麼可能無力抗衡區區錦衣衛？就算他因為中毒，武功有所下降，但師傅又怎麼會讓李連傷害到他？即便是大哥，雖然平時他與瀲雲交往不多，但至少還是他的弟弟，也不會任由朝廷的人重傷瀲雲，所以，我又有了希望。
    “誰？”我飛快地轉身抽出腰間的匕首。
    “呼，蝶舞，師傅真沒白交你。”
    “師傅？！您是怎麼進來的？這裏可是禦花園！”我吃驚道。
    “我想進來自然有辦法，事在人為嘛，對了，我來是想告訴你……”
    “瀲雲沒有死，對吧？”我接下了師傅的話。
    浚朔十分詫異地看著我問：“你怎麼知道？”
    我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懷疑全盤托出。
    師傅聽了，直點頭，稱讚道，“蝶舞，看來以往師傅還小看你了。”
    我搖頭，“好了，師傅，客套話就別說了，您今天來恐怕不隻是為了告訴蝶舞這件事吧？”
    “不錯，是關於幫助你離開皇宮的計劃。”
    “離開皇宮？說實話，我有些心動，但是……師傅，倘若蝶舞不負責任地離開，您認為上官家還有顏麵存在於這玄凝國嗎？就算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從爹那兒得到多少溫情，但上官家的其他人就不值得我掛念嗎？他們是無辜的，蝶舞絕不能為自己一己私欲而害了上官家一百多條人命。”
    “蝶舞，難道你就願意犧牲自己終身的幸福以及自由嗎？”
    “怎麼可能？師傅，蝶舞相信您是了解蝶舞的，我這一生之中，愛的隻有瀲雲和自由，怎麼可能輕易拋棄呢？”
    “但你為什麼堅持要在皇宮裏呢？難道那皇帝為難你？”
    “不，皇上現在念及我是他的兒媳，也不會為難我，隻是他是君，擁有無上的權利，他可以不為難我，但我爹呢？大哥呢？他們並不是皇室成員，即便他們忽然從這世界上消失，也不會引起多大轟動，而他們，就是皇上束縛我的籌碼。”
    “蝶舞，你從小就這樣，雖然看著外表冷漠無情，其實內心比誰都柔軟，對別人比誰都好，隻是，你是否想過瀲雲的心情？你就這樣離開了他，他會怎麼想？你知道，對他來說，你一直都是他的精神支柱啊！當日，我用藥讓瀲雲早些清醒過來時也猶豫過，第一我不能確保瀲雲就此能夠醒過來，第二我無法想象當瀲雲知道你在他昏迷的時候嫁為人妻，他會不會無法承受而寧願永遠沉睡。其實，當你離開上官府邸後不久，瀲雲就清醒過來了，當時他真的近乎瘋狂，不願意接受這現實，赫炎甚至氣得差點動手將他打暈……”
    “師傅，您說的這些，在我當初答應皇上的要求時，我就可以預見。”
    “既然你可以預見，為什麼還要答應呢？你就那麼不相信師傅的能力嗎？”
    “不，蝶舞不是不相信師傅的能力，隻是沒有勇氣去賭這一回，倘若師傅像現在這樣成功救活瀲雲自然是好，隻是蝶舞不敢去想象剩下的那一半可能，真的不敢，所以，蝶舞隻能選擇最保險的方法，卻也是最殘忍的。”
    浚朔無奈地搖頭，“看來師傅還是說不動你啊。”
    “師傅，其實從小時候我就知道，您不是個簡單的人，所以請您幫助瀲雲成就一番事業，到時候，他也不用再看爹和大娘的臉色過活，完全能夠自理，然後再請您為他物色位漂亮姑娘做我的嫂嫂吧。”
    “蝶舞，雖然你現在暫時離開了瀲雲，可是你沒有權力讓他去喜歡別的女子啊！況且，瀲雲的個性你是知道的，如果他不願意幹的事，就算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應啊！”
    “舞妃娘娘！”正當我打算再開口說些什麼時，一名叫雪野的婢女找到了我。待我走到她麵前時，我已經感覺不到師傅的氣息了。
    “雪野，怎麼了？”我不緊不慢地問了一聲。
    “娘娘，請您以後別一聲不吭便消失，好嗎？這樣會讓我們很為難的，而且九皇子殿下是如此地疼您……”說到這裏，她臉紅了，看來是在胡思亂想我和翰然哥哥昨晚做了些什麼吧。
    我淡然地點頭，“知道了，回宮吧。”
    “謝娘娘。”雪野急忙謝恩，之後便上前想要扶我，被我婉拒了。
    我不知道倘若師傅將我和他今天的這番對話告訴瀲雲，他會是什麼反應，但我知道，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而犧牲別人的幸福，這種事情實在太殘忍了，我做不到。也許可以說我自私，完全沒有顧及瀲雲的感受，但事實不由人選擇，當你想要保護一樣東西時，就必須有所犧牲，而所謂的犧牲可能就是你最寶貴的東西。
    “娘娘……娘娘！”雪野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
    我回過神來，問道：“怎麼了？”
    “您看，前麵的那位華服女子就是五王妃——靖妃娘娘，聽說她……”
    “她？怎麼樣？”
    “聽說她一直自恃甚高，喜歡無事生非。”
    “是麼？”我不以為然地問道，毫不顧及繼續往前走去。
    “娘娘，雪野追上來，您不避避嗎？”
    “我又沒有得罪她，為何要避開呢？”
    “但是聽老宮人說，這位靖妃娘娘在五皇子的寵幸下是無所不為，甚至有一次她險些將蝶妃娘娘給關進天牢，後來多虧皇上出麵，才擺平了這軒然大波呢。”
    “蝶妃？”我皺了皺眉，指的不就是二姐嗎？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二姐會甘心當皇上的說客了，原來皇上對她，有救命之恩。
    “喲，前麵的妹妹是那一宮的啊？”遠遠的，靖妃的聲音便傳來了。
    雪野急忙跪在地上，回答道：“回娘娘，是九皇子的皇妃——舞妃娘娘。”
    我看著靖妃緩緩地走過來，卻隻是看著，沒有行禮——她，不配。
    “原來是九皇弟的正妃——上官家的小姐啊，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呢。”靖妃的口吻中除滿了不屑。
    我沒有答話，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怎麼，見到本宮，不該行禮麼？或者是看不起五皇子？她故意自稱本宮，想要借此抬高自己，還把五皇子拉了進來。”
    我淡淡地說到，“靖妃姐姐，今天蝶舞在此尊稱您一聲姐姐，是因為蝶舞尊敬你，但蝶舞希望你不會自己毀了自己在蝶舞心中的地位，如若真的這樣，最後誰輸得比較慘，可就沒有定數了。”
    靖妃可能是被我嚇到了，一時半會兒沒有接上一字一句，但她回過神來之後，立刻惡狠狠地說道，“上官蝶舞，別以為你有丞相做靠山本宮就不敢動你，你信不信，隻要本宮輕輕一推，便能讓你死無葬身之處！”
    我在心裏冷笑，靖妃現在的樣子和當年的大娘竟是如此神似，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不再是當初的孩子了，我已經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抵禦外界的傷害了，又怎會任人魚肉？
    “姐姐，希望您能夠在考慮清楚一切之後，再選擇要不要動手，畢竟，你的敵人已經夠多的了，這個時候你應該收買人心，而不是為自己繼續締造麻煩。說罷，我也不管靖妃的臉色有奪難看，帶著雪野離開了。”
    “娘娘，您剛才好厲害，竟然把那個猖狂的靖妃說得一楞一楞的。”
    “雪野，注意你的措辭，這裏是皇宮，難保隔牆有耳。”
    “是，娘娘，雪野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