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上如此說來，玄絕世此人倒是有些小聰明。”萬和顏嗬嗬一笑，“而且有趣的緊。”
    微風掠過，湖麵上泛起陣陣漣漪，荷葉隨著微潑起伏著。湖心亭內兩人相對而坐。
    “先生，您這是在說笑麼。”蒼天蹙眉，這並不好笑，“現在我不知道此人究竟有何能耐，能對蒼國造成多大影響，但至少有一點能夠肯定，如果玄絕世與我為敵，絕對隻有壞處。”
    萬和顏找了個舒服位置，將身體靠在椅背上，不急不緩笑道：“皇上對此人似乎頗為忌憚，何不早些除去他了事？”
    “除去他並不難，隻是要做的師出有名，不留後患。”蒼天把玩著酒杯淡淡道，“然而玄絕世總能有驚無險，出人意料。。。”
    “所以，皇上想說什麼？”萬和顏微笑著道，“想必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了。”
    “知我者莫過於先生。”蒼天平靜開口，一雙鷹眸熠熠生輝，“若不能將其除去，那就索性讓他為我所用。”
    萬和顏沉寂了片刻道：“皇上怎知他會答應。”
    “當然，我不會少了玄絕世的好處，互惠互利的事有什麼理由不答應？”蒼天一臉高深莫測，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萬和顏搖頭微微歎息：“若是能用金錢解決，想那玄絕世也不過如此。”
    “金錢？不，是比金錢更大的好處。。。”蒼天似在喃喃自語。
    湖心亭經一座九曲橋可達岸邊。
    遠遠就見福總管行色匆匆九曲十八彎得向這邊疾步而來。“稟皇上，邱大人求見。”
    “知道了，傳他上來。”蒼天手一揮，福總管領命退下，傳喚來人。
    蒼天轉身麵向萬和顏，鷹眸中隱隱的笑意：“先生，隻要玄絕世還是個聰明人，定會答應我的提議。”
    萬和顏心下疑慮，瞥了一眼正往這邊趕來的人：“同邱大人帶來的消息有關？”
    蒼天淡笑不語，對來人道：“子路辛苦了，你來得比我預料中還快。”
    邱子路急忙下拜行禮：“皇上過獎了，這是子路分內之事。”說完抬頭瞄了眼一旁端坐的萬和顏，又將視線落在了眼前的九五之尊身上。
    “先生是自己人，子路但說無妨。”
    “是。”邱子路正了正神色，卻掩不住眼中的興奮之色，“皇上料事如神，玄絕世果真是那雲皇妃與玄帝所生！隻是子路也沒想到，這番查證會如此順風順水。”
    萬和顏恍惚了片刻，隨即回過神來：“竟有此事。。。邱大人，請詳細說來。”
    “是。據眼線打探得知，當年雲皇妃尚未進宮還是柳桑雲的時候，便認識了齊王爺，齊王爺對一件傾心、驚為天人，有意迎娶，而柳桑雲卻久無回應。然而不知為何，那年齊王爺入宮參加玄帝十日十夜的饕餮壽宴，竟將柳桑雲也帶了去。之後不出幾個月，就有了齊王爺同天上仙子共結連理的傳聞。不出七個月，雲皇妃早產，誕下一名男嬰，而這名男嬰就是玄絕世。”邱子路頓了頓，繼續道，“事有蹊蹺，我便立刻差人暗中調查，不過兩日的功夫就尋到了當年為雲皇妃接生的產婆和告老還鄉的禦醫，經逼供，雲皇妃當年並非早產，而是懷胎十月自然分娩。按時間推算，恰巧那時柳桑雲隨齊王爺去到宮中，這與皇上的猜測不謀而合。”
    蒼天聽到此處，譏諷一笑：“這齊王爺是否當真無私，竟甘願為他人養了二十年的兒子。”
    萬和顏打斷道：“那柳桑雲既然懷了龍鍾，為何不直接進宮讓玄帝冊封？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齊王爺。”
    “世人皆傳言雲皇妃貌似天仙，且聰慧過人。如此看來，的確不假。柳桑雲明白伴君如伴虎，後宮是非多的道理。一入宮門，危機四伏，很多事就由不得自己。玄國的幾位皇子夭折的夭折，病的病傷的傷，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嫁給齊王爺，無疑給自己和孩子找到了最佳的保護傘，要做的就是等待時機成熟，幫助玄絕世登上皇位。”
    “皇上，您說雲皇妃要讓玄絕世篡位？！”邱子路驚詫道。
    “不錯，其實可以看出，雲皇妃從認識齊王爺起便處心積慮，懷龍鍾，嫁王爺，這一切難道是偶然？隻怕這回玄絕世的到來也是她為免遭毒手而做的安排。”
    “如此說來，玄國也有知情人了。”萬和顏揣測道。
    “那個知情人便是二皇子玄伯顏，想必玄氏皇族後人接連所遭的厄運也與他脫不了幹係。”蒼天輕聲笑道，“不過多虧了他，我才能得到這至關重要的情報。”
    “唉。。。一名女子竟有如此心計。。。看來玄絕世身邊之人也不是普通隨從了。”萬和顏指尖輪流敲擊著桌麵，深深吸了口氣轉向蒼天，“皇上的用意老夫明白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不過，玄絕世是不是值得我們做出此等決定，還需經過考驗。”
    “考驗麼，當然可以！”
    ========
    黎陽向來是個熱鬧繁華的地方，而每年的寒露時分卻是最最熱鬧的——蒼國一年一度的文武科舉。
    經過各地鄉試，彙總到蒼國都城參加複試的都是眾人中的佼佼者。
    最關鍵的日子到了，考生們早早做好準備，等候在考場之外。
    作為考場的是黎陽最大的書院——鴻音書院。正門兩邊各由一排持劍的士兵把守，暗紅色的木門緊閉，貼上了蓋有禦印的封條，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
    逐浪夾雜在人流之中，單薄的身軀實在不起眼，幾次被人流推搡著離考場越來越遠，無奈之下，隻好將缺陷化為優勢，柔韌如靈蛇的身軀見縫插針，又回到了靠前的位置。
    身後的一片嘈雜漸漸平息下來，書院前的人流自動地劃分為二，讓出一條道來。
    逐浪也退至一邊，向後觀望起來。
    零零散散的馬蹄聲漸近，來人大約有十多個，為首的長者鶴發童顏，寧靜和藹的麵龐上是一雙炯炯慧眼，氣度不凡。
    “啊！這。。。這一定就是禮部尚書萬大人！萬大人居然。。。居然親自來考場了！”身邊的男子華富錦袍，小腹微凸，滿臉欣喜。
    話一出口，人群立刻沸騰起來，歌功頌德之聲不絕於耳。
    逐浪冷哼一聲，心下暗道：一個個都比見了親娘還激動。正想著，肩膀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逐浪警惕地立刻回頭，驚訝道：“怎麼是你？！”
    追風嘿嘿一笑：“武鬥比試已經結束了，我順道來看看這邊的情況。哥，還沒開始麼？”
    “嗯，不過快了。你看那些主考官已經來了，連萬和顏也親自到場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我們就可入場了。”
    “我們？除了你還有其他兄弟參加麼？”追風瞪大了眼睛。
    “小聲點兒。”逐浪掂著腳一手捂住對方的嘴，正色道，“你以為就我一個？錯了，聽韓四爺說上頭一共安排了十人參加此次科舉，武有四人，那文便有六人。隻是那包括我在內的六人互不相識罷了。”
    追風點頭：“是這樣啊。。。。。。哥，你看，考官們入場了！”
    逐浪回頭，那些人馬早已停在書院門口，馬匹由幾名士兵牽了下去。
    考官們立上台階，萬和顏則在中央站定，掃視眾人，隨後轉身上前兩步，一舉揭下暗紅色大門上的封條。
    “奉天承運，吾皇召曰~”萬和顏話一出口，在場眾人齊齊下拜，“朝代前進，物換星移，蒼國現處用人之際，特設此次科舉，在眾多能人之中選拔出國之棟梁、為國效力、興盛吾蒼！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起身。
    萬和顏朗聲道：“老夫今日隻是替皇上傳一句話，就是希望大家勇於創新，暢所欲言！”隨即向一旁的士兵下令，“時辰已到，開門！”
    兩名士兵得令，從中間將暗紅色木門推向兩側，發出沉悶的聲響。。。
    ========
    玄絕世獨自坐於書房之中，研讀著手中之物，忽然左耳靈敏地動了動，放下書本，慵懶地望著門口。
    一會兒，粉蝶邁著輕快的步子出現在眼前。
    “咦？！世子！你怎麼對著門口發呆呢。”粉蝶三步並作兩步，朝對方走去。
    玄絕世哭笑不得，這些日子跟著尚青紅練些基本功夫，身體比從前結實了不少，連身體各方麵的感知能力也有所提高，所以方才聽到遠處的腳步聲，便知道是粉蝶朝這邊過來了。
    “世子，給你的，好看麼？”粉蝶從衣襟內取出個紅綠拚接緞麵的香囊來，小鹿般的眼神中滿是期待。
    “好看。。。”玄絕世試著微笑，“嗯。。。很好看。。。”
    粉蝶蹙眉：“世子你的臉怎麼了。。。真的好看麼。。。”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絲絲哀怨，眼眶中閃爍著晶瑩。
    玄絕世心下暗道：糟糕！
    “真的好看！粉蝶最能幹了，什麼都做得那麼好！”玄絕世幾乎能感覺到麵頰不自然地抽搐了下，“你看，這條蛇繡得多好。。。。。。粉蝶，那個。。。你繡蛇幹什麼。。。”
    “。。。。。。世子。。。那是龍。。。”粉蝶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最後一個“龍”字細若蚊蠅。
    玄絕世大感不妙，急忙接過香囊：“就說粉蝶厲害，一種動物竟能繡出兩種韻味。。。”
    粉蝶疑惑地看著對方，見對方目光堅定才破涕為笑：“我也這麼覺得。。。”
    “主子！”尚青紅大步流星地進來，祁蓮緊跟其後。
    “有什麼事慢慢說。”玄絕世放好香囊站起身來。
    “蒼天親自來了，就在玄院門口。”祁蓮嚴肅道。
    “哦？！來的這麼突然！”玄絕世大感意外，“蒼天若是個聰明人便不應該再耍什麼把戲，那對我毫無用處。。。”
    “哈哈哈哈。。。玄世子，什麼東西毫無用處？”蒼天鷹眸微眯，笑意盈盈地走近書房，一身墨色長袍在門口站定，“隻要說一聲，我便給你送有用的東西來。”
    “皇上怎有空前來，實在讓我受寵若驚。”玄絕世行了一禮，換上無瑕笑容。身後眾人也跟著齊齊行禮。
    “玄世子才思過人寵辱不驚，頗具王者之風，此話便當是說笑了。”蒼天目光如炬，灼灼地停留在對方臉龐上，似乎在捕捉每一點細微的變化。
    玄絕世斂起笑容，對上那雙鷹眸，隨即鳳眼一亮，嘴角勾起一道弧線：“皇上此行，想必不會是遊園賞花一類的事了，有話不妨直說。”
    蒼天篤定道：“好！開門見山！我想同你做筆交易，一筆對你我都有好處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