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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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白色的床單刺眼地搭在外公的身上,旁邊的儀器已經畫成一條直線,沒有一絲反映,他安靜地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言語,也沒看一眼讓他牽掛的孩子們。
當紫環他們得到消息匆忙趕來時,已經晚了。紫環撲倒在床前,跪在地上把床單輕輕地揭起,白發蒼蒼的外公安祥如睡覺般地閉著眼睛,紫環木然地看著,用手輕輕地撫著外公的臉,溫柔地說“外公,不要逗紫環玩,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南瓜粥,快醒醒,睜開眼看看我。”
對麵的海容哭著說:“爸爸,你怎麼走了呢?你還沒給我做主呢?”
柏楊看了海容一眼,對著床上的外公說:“爸,你真守承諾,當一切大白於天上時,你選擇了不告而別。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紫環的。
海容發怒地罵著柏楊,“你不要臉,在我父親的麵前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出你和海怡的醜事。”
“夠了,海容不要以為這件事你是受害者,想當初是你想得計謀,如果不是當年你的謊話,讓海怡傷心離家而去,從此害得我和海怡天各一方,痛苦一生。況且紅圓如果不是早產,恐怕應該是紫環比紅圓要大,你算算,是誰搶了誰的,這些年為了父親,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苦。”
“你”
“夠了,難道你們讓死者不能安靜地走嗎?”紫環高聲地喊了一句,“以前的事事非非能不能暫且放一放,等死者安靜的入土之後,再做個了斷。”
屋子內平靜了下來,紫環細致耐心地為外公擦擦臉,剪了指甲,然而如水做的孩子此刻卻流不出一滴淚來,隻覺得心從裏往外的冷,不知這世上還有沒有溫暖的地方。
玉宅的屋外掛著白色的燈籠,在客廳裏搭起了靈棚,中間碩大的奠字放在正中央,下麵則是外公滿含微笑的照片,黃色和白色的菊花圍繞整個房間。
紫環披著麻戴著孝,跪在一旁,她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小臉越發地清瘦和蒼白,身子單薄地好象隨時要暈倒過去。
柏楊和寧宇都有些擔心地要扶她去休息,可是紫環如木頭人般地對他們視而不見,更不允許他們碰一下,他們也無奈地聽之任之。
又到了淒黑的夜晚,窗外洋洋灑灑地飄著雪花,紫環的雙膝已經沒有知覺了,她雙眼無神地注視著窗外,她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錯了什麼,所有和她親的人都離開了,剩下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這個地方還有什麼可留戀的,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多餘的人,如果不存在,或許可以少了很多的麻煩。
玉宅的王媽擦著眼淚過來,看著紫環不吃不喝有些心痛地勸道:“紫環好孩子,王媽知道你心難受,哭出來會好一些。”
“王媽,我好怕,我怕就我一個人,就好比剛才整個客廳隻剩我一個,好孤單好寂寞。”紫環喃喃地說。
“可憐的好孩子,老爺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別在折磨自己了,起來回房休息一下吧,明天就是老爺出殯的日子,你還要撐一天呢?如果不休息好,你怎麼讓老爺放心地上路呢?”王媽勸道。
紫環點點頭,在王媽的攙扶下,紫環勉強地站了起來,可是跪得太久,雙腿已經沒有了知覺,走一步都好象腳底下有千萬根針在紮一樣,王媽看紫環難受的樣子,心疼地說:“紫環,上樓太費力了,還是到書房歇一會吧。”
紫環歎了一口氣,現在連腿都跟自己作對,隻好無奈地說好吧。
王媽扶著紫環來到書房,站在門外還沒推門,就聽見裏麵的笑聲,紫環皺著眉,不知道是誰還能在這笑得出來,雙手使勁地推開了門。
隻見裏麵紅圓穿著暴露的睡衣,雙乳爆炸般在掩藏在睡衣V字口裏麵,雪白的大腿如樹枝般纏繞在寧宇的身上,如野玫瑰般狂野的笑容正在她的臉上綻放,她的雙手攬著寧宇在胸前,好一幅香豔的圖畫。
紫環看了這一幕隻覺得在紅圓得意的笑容中,寧宇緊張地跑了過來之後,一切變成黑色,漫漫的黑色一望望不到頭,紫環疲倦在向前艱難地走著,她喊著媽媽,外公別丟下我,寂寞的影子如無形的手讓紫環的心如沉墜萬丈深淵,突然從後麵跑來一隻怪獸,寧宇騎在上麵,笑著拿著一把刀,直奔紫環的心剜了下去,好痛好痛。
紫環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著頭上的吊瓶藥水正一滴一滴地流入自己的體內,嘴裏此時如破了的苦膽,隻剩下苦沒有別的味道。
正想喊人,沒想到寧宇拿著一杯蜜水來到床邊,溫柔地欲喂紫環,紫環看了他一眼,那一幕如尖刀刺心,不驚覺得又痛了一分,閉上眼躲到了一邊。
寧宇看到紫環不想理自己,強握住紫環的小手,著急地說:“紫環,不是你想得那樣,你聽我解釋,我有苦衷。”
紫環掙脫下寧宇的雙手,抬起頭倔強地對寧宇說:“別說了,我們的事好象已經無話可說,你不是已經收下我的鑽戒了,你出去吧,我的心好亂,不想在看到你。”
王媽端著粥走了進來,她不高興地看了看寧宇,過來扶著紫環,“寧宇少爺,你先出去吧,紫環小姐還需要休息。”
寧宇張了張嘴,看著紫環蒼白的臉色,緊鎖著的雙眉,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
當他關門的那一刹,紫環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王媽心疼地摟著紫環,輕輕地安慰著懷裏這個懂事的孩子。
然而紫環隻覺得心一寸一寸地被撕裂,每看著寧宇一眼,就尤如往上麵撒一把鹽,真痛,明知這是自己對他的一廂情願,當初也並不是兩情相悅的走進結婚禮堂,可是紫環在心中一直有個幻想,以為用自己的溫情,用自己的心去彌補,去滋潤,或許愛情會降臨在他們中間,或許有一天在寧宇的不經意間會發現身邊有個值得愛的人。可是如今一切都推開門的那一刹完全地否定,輕易地把夢給驚醒,紫環越哭越悲切,如今自己真的一無所有,除卻夢裏的奢望以外,留給的是一隻千瘡百孔的心,不知道這一輩子能不能治好這個顆破碎的心。
紫環哭過之後,心裏的鬱結好了許多,擦過眼淚,笑著對王媽說:“哭哭真得好受多了,王媽剛才所看到的事不許對姨夫說,我不想讓這個家更亂,就讓外公安靜地走吧,他也應該休息休息了。”
王媽也跟著擦了擦眼淚,歎了一口氣說:“難為你了,紫環你要堅強些。”
紫環點了點頭,吃了些粥,躺下睡了過去。
夜裏,紫環隻覺得額頭上涼涼的,好受極了,不然自己好象要蒸發一般地熱,眼皮沉重地睜不起來,不知是誰這麼好,體貼地照顧自己,隨即意識如雲絲般散了睡了過去。
寧宇拿著毛巾冰著紫環的額頭,她發燒說著胡話,在她昏倒的那一刻,寧宇的心也跟著倒了下去,他在心疼著紫環,他知道此刻說在多都不能挽回對紫環的傷害,可是自己也是無奈呀,寧宇恨不得此刻打自己兩個耳光,為什麼上天要自己在母親和紫環之間選擇呢?為什麼讓自己對紫環漸漸用情,如今已經情根深種卻不得不傷害她?寧宇內疚地看著紫環,伸手從被裏溫柔地握著紫環的小手,深感不安地覺得她要離去,要離開自己。
想到紫環決絕的眼神,寧宇痛心地從懷兜裏拿出紫環傷心時脫下的戒子,默默戴回她的無名指上,深情地在戒子上吻了吻。不知何時已經舍不得她傷心,不知何時已經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在新加坡的日子自己真是當蜜月在遊玩,看著她一顰一笑,看著她如孩子般的調皮,看著她好奇地觀察著一切,看著她生氣地撅起嘴,寧宇都覺得幸福,當回到別墅時,自己沉默生氣,除了擔心母親之外,更是對自己,為什麼不能陪在她身邊,為什麼不能在深夜時摟著她入眠,為什麼一切對付女人用的心計卻不想用在她的身上,而她卻無辜地睜大眼睛跟著自己道晚安,自己原本想回國內,跟紫環重新來過,讓她在不知不覺地愛上自己,可是一切來得太快,當踏入靜園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改變了原來的軌道。
看著床上紫環平靜地呼吸聲,寧宇伏在床邊睡了過去,他真希望當醒來時,一切都能過去,能看到紫環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