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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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村依然是那麼的美,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女。現在已經是滿山的紅黃綠,楓葉漫天飛舞,記憶把自己拉回了小的時候,依偎在媽媽的懷裏,撒嬌耍賴。那時媽媽有些溺愛地寵著紫環,可是小小的紫環當時就敏感地覺察媽媽的不開心,因為她常常坐在屋前的石椅子上,凝望著村口,不知在想什麼心事,有時會一天都不願說話,這時紫環會懂事地守在媽媽的身邊。現在紫環會認為媽媽躲藏在那個小山村裏,是在自我的放逐和折磨,同時也是一種逃避。
這些天不知道怎麼了,心裏特別的委屈和傷感,會時常想起媽媽,想她清冷孤獨的一生,想她愛一個人所受的苦。有時真的覺得愛情是碰不得的,明知道愛情是這樣的傷,還不如遠離的好。或許讓媽媽受如此折磨的人,可能就是自己稱為爸爸的人,這個所謂的“爸爸”辜負了媽媽,或許連自己這個女兒也不想認,可能連這個世上有這個女兒的存在,他都不知道吧。紫環輕歎了一口氣,正如夢裏紅圓說自己一樣,自己隻不過是一個的連父姓都不知道的私生女而已,紫環習慣性的皺著眉,對於這個未知的爸爸,紫環心裏還是很好奇,他是什麼樣的人呢?在心裏可能假設了幾百回了,有時情不自禁地把他當做姨夫,雖然知道不可能,可是還是忍不住。有時還很後悔,沒有再媽媽生前親口問一聲自己的父親是誰,如今她去了,難道這個是一生都解不開的迷嗎?
紫環推著外公的輪椅慢慢地走在村裏的坑坑窪窪土路上,遠處偶爾傳來雞牛啼叫聲,夾雜著稻草灰的鄉土氣味,這一切對於紫環是即熟悉又陌生。他們來到了紫環小時候住過的房子前,這是一家姓陳的門房,外表有點破落不堪,然而裏麵有過紫環母女倆的快樂、憂愁,生動而又溫暖,仿佛就是母親的一件尋常的衣服,有著熟悉親切的味道。
外公示意紫環停了下來,看著這間房子,徐徐地對紫環說:“紫環,外公找你們母女倆找得好苦,但是沒想到你媽媽會住在這麼差的環境裏,她可是我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紫環看著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一下子思潮起伏,記憶裏深處的片斷又一次次地湧現出來,“這裏環境雖然是差,但我和媽媽並不覺得苦,雖然媽媽有時會悶悶不樂,可是我們的快樂也很多,那時春天媽媽會帶我上山挖野菜、夏天會帶我在溪裏抓魚、秋天會教我畫畫采蘑菇、冬天會給我烤白薯。這時我記憶裏最甜美的事,也是媽媽留給我最寶貴的回憶。如果媽媽不愛生活,又怎會給我這麼多姿多彩的童年。環境的苦並不是媽媽的最終的苦楚,而傷她的人卻是一輩子的心結,是她心底苦的來源。”
外公聽了我這一番話,眼裏的心痛又加重了幾分,向山上指了一指,我們向著媽媽的墳前慢慢地走了過去。
媽媽死後,依照她的遺囑把她安葬在蓮花村,她的墳在對麵的山上,麵向著南方。紫環扶著外公費力地來到媽媽的墳前。在我們來之前好象有人來過的樣子,因為墳的石碑前有一大束白色的玫瑰,那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花。紫環看到彎腰把玫瑰捧了起來,看到上麵有一張白色的卡片,上麵寫著:
“親愛的海怡:
環兒已經二十歲了,她很好,勿掛念。
這是我第十年來看你,隻求你的原諒。
負心人:BY”
BY是誰呢?紫環看著卡片,一臉的疑惑看著外公,忍不住地詢問外公:“外公,BY是誰?他為什麼會來到媽媽的墳前,他是不是我爸爸。他既然知道我的存在,為什麼不認我?外公你知道嗎?他傷了媽媽一輩子的心,他不應躲藏在暗處,他為什麼不站出來。”一連串的問題一個一個地丟給了外公,外公看著激動的紫環,輕輕地拍著紫環緊握的小手,“別急,紫環終有一天你會知道誰是你的父親,他會回到你的身邊,或許他一直就是在你的身邊關心你,愛護你,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認你而已,他是有苦衷的。”紫環看著外公好象一切都了解的樣子,拉著外公的手,急切地問道:“外公,你告訴我吧,這個秘密已經隱瞞我二十年了,我想知道他是誰。”
外公看著紫環,眼光又瞟向海怡的墓碑,輕聲地說:“海怡,別怪我,這個諾言恐怕我不能遵守了。”
外公眼光轉回來,看著紫環:“孩子,現在我不能說,等到回家裏時,讓你爸爸親口告訴你一切的原委。”
紫環有所不甘,但看到外公堅決的樣子,也就把疑問咽回了肚子裏,隻是心裏卻急得想把一切都弄明白。
山上的風一點一點大了起來,外公花白的頭發,卻站在女兒的墳前,他擰著眉,默默地注視著墳前的碑。風越來越大,天也漸漸地陰暗了下來,眼看一場秋雨要來臨,外公受不了涼氣,忍不住地喘了起來,紫環知道外公不能在此地久留,勸著他依依不舍地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