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
    
    雖然已近黃昏，窗外的陽光仍亮的刺眼。沙發旁的落地燈卻開著，燈下一件闊領的禮服裙發出熒熒的酒紅色。
    
    “琦琦回來了。”
    
    紅女移開膠著在禮服上的目光，淡淡的轉過來，僵皺著微愁的眉頭，她的思緒還停留在某一個遠處。
  
    “媽。。。。。。”
    
    琦琦，試探著喚回了她的注意，那猶如沉積了一生的光塵，紛紛散落。
    
    “琦琦，來，去換上它”
    
    紅女接過書包將小禮服遞給她，溫柔的不容拒絕。
    
    應該是一條舊裙子，其實是玫紅色，時間使它的鮮亮不再，老式的款型，流淌著淡淡的語言。但從它的袖邊裙角可以看出很少有人穿，禮服合襯的鮮活在琦琦身上，裙擺上幾處骨脈般的折痕倔強的訴說著被塵封的久遠。
    
    紅女看著鏡中的琦琦，淨顏粉唇，清眉黛目，淡淡的氣息隨波逐流可掩蓋著怎樣的暗潮洶湧，即使連琦琦本人也不覺察，她的氣質樣貌將會引得多少流光不住。又一陣的恍惚，忽然紅女用手抵住胃，皺起眉頭。
    
    “媽，我這就準備飯。”
    
    琦琦背起手準備將裙子拉開。
    
    “不要換下來，今天我們出去吃，媽媽要見一個老朋友。”
    
    紅女拉下琦琦的手輕輕將她的頭發散開，柔軟而自然卷曲，遮掩她裸露的瘦弱肩膀，若隱若現。
    
    “出去？。。。。
    
    媽，那我就不去了。”
    
    “。。。。。。
    
    女兒，要快一點了，那裏媽媽也是第一次去，還有，媽媽的朋友也想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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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隻是一間咖啡館，琦琦又一次的確認，是在這裏嗎？吃晚飯嗎？雖然她們點了糕點，可媽媽隻是輕輕的嗅著咖啡的煙氣。她的胃應該很難受了吧，眉心皺著像解不開，琦琦知道酒精的後遺症使她必須按時吃飯。
    
    “媽？。。。。。。”
    
    “琦琦，我的朋友快來了吧，你去門口接一下,這麼久沒見怕他已經認不出我了。”
    
    “可我不認識你朋友呀”
    
    “去吧，他會認出你的。”
    
    “。。。。。。”
    
    媽媽怎麼了，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站在咖啡廳門前琦琦想著剛才紅女的話，媽媽的老朋友認不出她卻能認出自己？雖然她很想問，可是，媽媽到現在都怪怪的。而且感覺上不容置疑。
    
    咖啡店外的街道上，  街燈已經亮起，相較暗夜中豪無掩飾的獵獵白光，此時與西下斜陽的餘光相處更顯融洽。  
    
    “你是在等我麼？”恍惚中掠過的身影又退了回來。她根本沒有用心等人，想來即使是很認真的，可也不知要等的是誰，要錯過的還一樣會錯過。
    
    “琦琦？紅的女兒？”
    
    “是”
    
    “看來我來晚了。。。。。。可以進去了麼？”說完他便又轉身向裏走。
    
    ，隻從短短的幾句話交流中，就可以看出他是個習慣主導的人。琦琦走在他身後打量著，應該有四十多歲，幹淨，霸氣，有隻要看一眼就忘不了的沉謀眼神，盡管他對於自己這個晚輩，已經盡可能的顯露溫柔。
    
    “紅女
    。。。。。。好久不見。”
    
    這個人徑直走到坐位上，絲毫沒理會身後的琦琦，她的帶路任務徹底的被否定。坐到對麵，再次注視他的眼睛，仍平淡如初，難道剛剛看到他握緊雙拳所表露的激動隻是錯覺？回望母親亦然，如不是親眼看到媽媽眼裏一閃而過的光，真會以為這兩個人已經坐在這裏聊盡一生。
    
    “有十八年沒見了吧。。。。。。成東，這是我女兒。”紅女首先開口。
    
    “成叔叔好。”
    
    “。。。。。。
    
    你好，琦琦，成東是我的名，我姓安，安成東。”安成東忍下想要和紅女說話，轉過眼神回應琦琦。
    
    “是，安叔叔，我叫紫琦，許紫琦。。。。。。隨媽媽的姓。”聽到她的補充，安成東微笑，這個女孩兒很坦率。紅女則有些失神。
    
    “好吧，看來今天你媽媽不是來找我敘舊的，那我們直奔主題，琦琦我問你。。。。。。”
    
    “不用問她”紅女打斷他的話“問我就可以了”
    
    “問你？。。。。。。紅女，難道。。。。。。”他像明白了什麼。
    
    “是，琦琦還不知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
    
    “就像我電話裏說的，安排琦琦做藝人。”
    
    “。。。。。。
    
    紅女。。。。。。你遇到什麼問題了麼？也許你需要錢？”
    
    一惚間，琦琦決定喜歡這個安叔叔，因為他願意借給她們錢，故事裏的喬段不都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提出經濟困難，對方一般都會說‘你不知道呀，別看我外表風風光光的，其實現在外麵欠了一屁股債’可這個安叔叔，媽媽隻是說要讓她當藝人，就準備要借。。。。。。等等，藝人，藝人？？藝人！！！說的是藝人嗎？是這兩個字嗎？是常出現在電視裏的演員，歌手，或廣告藝人麼？而且，要當藝人的就是自己嗎？
    
    。。。。。。再等等，想到藝人怎麼就想到明星，也許是商場裏促銷常見的歌舞藝人，也有可能是馬戲團裏的雜耍藝人，琦琦打量著安成東想像哪種可能性較大。她的腦中飛快的轉動，她很少這樣動腦，可是琦琦發現，此時如果不絞盡腦汁，她根本聽不懂他們說的一個字。最後下了一個結論，好吧，藝人，媽媽隻是在向安叔叔為她要求一份工作。
    
    紅女和安成東的對話仍在繼續，琦琦也一字不落的搜尋蛛絲馬跡。
    
    “我不需要錢，隻要她進入演藝圈，而且發掘她最大的潛力，讓她走的盡量遠些。”
    
    “紅女你很胸有成竹。。。。。。
    
    你打了一張很厲害的感情牌。”安成東掃了眼琦琦。
    
    “隻是一件很老土的舊衣服罷了。”
    
    “如果真的隻是一件舊衣服，你就不會讓琦琦穿來了。”
    
    “怎麼你有意要為難我嗎？”
    
    “不自信？紅女你變了，真的變了。”
    
    “如果說要打感情牌，在你肯見我們，走到咖啡廳門口時就用完了，成東相信你沒變，如果琦琦不適合，你就不會走進來，就不會見到我不是嗎？”紅女不想討論十八年的時間所帶給自己得變化。畢竟這次見麵從約定起就是有目的的，他也很清楚這一點。的
    
    “怎麼會？時間是治療一切的良藥，任何人都不得不屈服於它，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不會比你少。”
    
    “。。。。。。”
    
    “我又擅自跑題了，琦琦，這是我的名片，明天下學後，到我公司來。。。。。。紅女。。。。。。”
    
    “謝謝你。”
    
    安成東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要說的話“走吧我送你們。”
    
    沒有拒絕讓他送，沒有拒絕他付賬，隻是簡單的說了一下地址，一路上誰也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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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
    
    紅女在廚房準備著晚飯，琦琦在一旁幫忙，看著媽媽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安心，她問出自己的疑惑“安叔叔答應安排我做藝人了？”
    
    “是的，記得明天放學後就去。地址拿好了麼？”
    
    “是。。。。。。媽。。。。。。藝人要做些什麼？”
    
    “作為一個簽約藝人，公司會根據不同條件，安排不同的身份給你。”
    
    “可是媽，對於這方麵我是一竅不通。。。。。。媽，為什麼要讓我當藝人？”
  
    “。。。。。。女兒，當藝人不好麼？你。。。。。。很排斥麼？”
    
    “。。。。。。不會。”
  
    每當媽媽稱呼她女兒時，就意味這個決定不可更改，就像每次轉學時一樣，就像每次搬家時一樣，都會喚她女兒，往往這個時候琦琦就不會再強求什麼。如往常般她沉默了，因為不知道堅持異議的結果會與默默接受能有怎麼樣的深刻不同，而更多的，琦琦覺得著一切像一個夢，一個猶如在雲端的夢。藝人，藝人。不踏實，不真實，無法讓她有足夠的認識去看清現實。
    
    “媽。。。。。。今天，是我轉學第一天。”
    
    “琦琦，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搬家了，你再也不會轉學了。”雖然不是關切的詢問她的新情況，但這自我強調般的保證，已強過琦琦預料中的靜默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