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遠雁聲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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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酒館裏,望著遠處一個衣著普通的男子,我知道,他就是吐番的王子。
    其實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想,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按理,吐番不缺少豪放的女子,但身為王子,身邊的女子自然會討好他,即使身為上國,我朝每年還是會送些宗室女子去和親,就是這樣,他還是要親自來求親,究竟是為了什麼?
    “公子,客滿了,真不好意思,你隻能和那位公子合坐了。”店小二指著我抱歉地說道。
    “好。”
    好奇怪,這位王子竟然沒有一點架子。
    好安靜,他隻顧著喝酒,根本就沒有注意旁邊的我,我要怎麼和他說上話呢?
    “求求幾位大爺,放過我們父女二人吧,我們是真的沒有錢還給你們。”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往樓下看去,隻見一個老叟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跪在地上,求著一群惡霸。
    我在心中冷笑了一聲,看樣子什麼時候都有這樣欺負弱小的人。
    “喲,真是看不出來啊?這位大哥你還真敢讓老人家跪著求你,也不怕折壽的?”我冷冷說道。
    “你這小子到是多事,連本大爺的事情你也敢管?”惡霸惡聲惡氣道。
    我笑了,“你也敢稱大爺?”
    我扶起那個老叟說道:“老伯,到底怎麼回事啊?”
    那老叟擦了擦眼睛說道:“我們父女二人是來京城尋親的,哪曾想他們已經搬走了。偏偏老頭兒我又生病了,這才問他們借了五兩銀子,後來我就尋思,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就讓小女賣了祖傳的玉佩,湊了二十兩銀子,本想還了錢還有十兩銀子,還讓我們父女二人回鄉,怎知道短短三天,這五兩銀子就漲到了三十兩,這叫我們父女二人如何是好?”
    我從懷中掏出了一會兒,突然想到,錢袋子不在這件衣服中,看了看身上的佩飾,解下了一個玉佩,說道:“老伯,你將這塊玉當了,估計也有百十兩的銀子了,總是夠你們回鄉了。”
    “這位公子,這玉佩看起來太貴重了,我們父女二人不能收。”老叟急忙推辭道。
    “再貴重,也比不上父慈子孝,一家人一起其樂融融。”我耳語道,“老伯,這塊玉不算什麼,再說,你就當幫我積德。”我將玉佩塞到了他手上,“你們趕快走吧。”
    “喂,小子,和本大爺說話的時候竟然敢這麼不認真,看本大爺怎麼教訓你。”那惡霸揚手一指,說道:“你們把那老頭兒父女二人抓過來,錢還沒有還我呢。”
    “錢我還就好,何必為了錢弄得大家不愉快,再說也是為了這麼點錢弄上衙門,恐怕就不好了,是吧?”吐番王子走了過來,從身上掏出了銀子,扔給了那個惡霸,拉著我走了。
    “喂,我們就這樣走了,不給點教訓給那個惡霸?”我掙開他的手說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我想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再說,我們中毒了。”
    “中毒?”我暗自運功,竟發現提不上一點力氣來,真的中毒了,怎麼會這樣?
    “小兄弟,我看我們還是趕快走的好。”
    我略想了一下,抬拳說道:“小弟司馬桐,敢問大哥大名,今日之事多虧了大哥。”
    吐番王子笑了笑,說道:“在下乞力拔布。”
    “乞力拔布?那兄長不是中原人士了。”我故意問道。
    “是,在下吐番人。”
    “那兄長在此要住多長時間?不如到寒舍,也好有所照應。”
    “也好。”
    還好為了收養一些孤苦無依的孩子,我買了一棟別苑,到了那裏,總是有機會接近乞力拔布的,隻要他認定了和他在一起的是彤兒,皇上就算再不舍得,為了百姓,也終是要將彤兒遠嫁吐番了。
    “司馬兄弟,沒想到你的琴技如此高超,你讓為兄聽到此三月不知肉味的琴聲,不如今天就讓為兄請你去京城有名的萬花樓喝酒,如何?”
    “萬花樓?”我笑了笑,推開琴,站起來說道:“萬花樓有何吸引兄長的地方?”
    “我剛來京城的時候就聽人說萬花樓的扶柳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去,今日遇到賢弟,剛好一起去見識一下。”
    扶柳?宮中倒是有個劉扶柳。
    “好吧,既然兄長想去看看,那我便陪兄長一道去看看就好。”
    京城的萬花樓怎麼也比不上寒雪軒的雅致,多了些庸俗的味道。
    “乞力大哥,你先坐著,我出去一下。”
    “好。”
    扶柳?這裏就是扶柳的房間,很雅致,與萬花樓的風格不太一樣,看樣子可以在這裏找到我要的衣服。
    我在衣櫃裏挑了身雪色色紗製的衣服,下麵一條鵝黃的裙子,外麵罩了件鵝黃色的薄紗。當我正準備出房的時候,門開了。
    雪梅?扶柳是雪梅?
    雪梅不是死了麼?
    “雪梅?”我驚叫道。
    “二小姐?”
    “不是,雪梅,是我,我接下了麵皮。”
    “小姐,是你?”雪梅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雪梅以為這輩子都看不見小姐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拉著雪梅問道。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老爺一手安排的。”
    “爹?”
    “對,小姐,你一定還記得老爺失憶了吧?其實是假的,老爺一直都在策劃登上權利的最高點。他要利用若弗郡主,但是又不想讓人說他是無情無義的人,所以假裝失憶,疏遠了你和夫人,然後他又見皇上對你一往情深,所以又讓人寫信給夫人,製造了他什麼都不知道的假象。”
    “你是說,從頭到尾都是爹騙我和娘的?”
    “嗯。”
    “可是~~”我疑慮道:“你又怎麼知道的?”
    “是有一天我不小心聽到老爺和他師妹說話,結果老爺向殺人滅口,可惜,我終是被人救了。”
    “爹的師妹?”我突然想到了那封信,“難道那天爹看信也是在我麵前演了場戲?”
    “小姐,沒想到我還有見到你的一天。雪梅還望小姐早做打算。”
    我渾渾噩噩的走出了萬花樓,難道,爹是故意讓我恨若弗郡主,權利的最高點,不就是——皇位。
    我趕忙前往司空府,必須趕快回宮,萬一雪梅說的是真的,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乞力拔布?不要緊,一直以來我都是帶著麵皮的,他不會認識我。
    “司馬寒月,我終於見到你的真容了。”乞力拔布站在月光下說道,“怪不得我拿著你的畫像找皇上求親的時候他怎麼也不答應呢,你真人比畫像要美麗多了。”
    “你~~”我驚得連話也說不出口了。
    “你一定很驚奇為什麼我會知道你。”他慢慢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天你的畫像會出現在我的書房,還有一封書信說隻要可以得到你就可以得到整個天下。我出於好奇,才來求親的,沒想到皇上怎麼也不答應。後來我打聽到你是皇上的妃子,溫婉賢淑,頗有謀略,見到真人之後,才發現你善良,可以說是才貌雙全。”
    “乞力拔布王子,我想你是弄錯了,要是得到我可以得到整個天下,那麼皇上早就得到整個天下了,何至於還好與你聯姻?”
    “或許吧,但是像你這樣德才兼備的女子不多見了,怎麼樣我也要娶你回去做我的正妃。”
    “不可能。”我正言說道。
    “要是我大兵壓境,你說皇上和你會不會改變主意?”
    “還望乞力拔布王子三思,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就大兵壓境,恐怕王子的國人也是不會答應的。再說,即使是大兵壓境,這一仗對我朝來說打贏的機會可比王子大多了。王子不會幹這種傻事的,是不是?”
    “不一定,淑妃心腸那麼好,一定不願意血流成河。”乞力拔布笑了笑,“好了,在下走了,要給淑妃一點思考的時間,不是麼?我等你的答案。”
    怎麼會這樣?這樣一來,風子軒不是要內憂外患。可是要是我答應——不可能,即使我答應了,風子軒也斷然不可能答應的,一切還是回宮再商議。
    次日,我便和聽雨回到了宮中。
    沒想到幾日不在宮中,宮中的景色大為不同,聽說風子軒寵愛一個叫王雨曦的江南女子,夜夜留宿,為什麼我的心會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一定是我太累了。
    乞力拔布王子和爹的事情讓我頭痛不已,我怎麼還有時間考慮別的事情,乞力拔布說對了一件事情,我不願意看到血流成河。
    站在禦花園中,想著從娘和我入京的那一天起,似乎,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操縱,我的心漸漸不安起來。
    正要回思月宮,迎麵就見一群鶯鶯燕燕簇擁著王貴妃走向最近得寵的曦貴人,一名紅衣女子嬌聲道:“曦妹妹,這麼好的興致出來賞花呀!”
    “小姐,曦貴人和你長得有點像啊。”蝶翻在我耳邊說道。
    我笑了笑,望向曦貴人。
    曦貴人抬起眼來,輕輕頷了一下首,沒有搭腔。
    “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曦妹妹好大的架子啊!”
    “人家現在可是皇上寵愛的枕邊人,自然不把咱們姐妹放在眼裏羅!”
    “可是,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呀!好歹咱們比她早進宮裏來,禮貌上也是得招呼一聲才說得過去,難道有了江南第一才女的頭銜,就不用管禮數了嗎?”
    “就是說呀!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也就算了,可人家蘭姐是咱們姐妹中,品級最高的,難道不用拜見?”
    在後宮中,皇上沒有你總有她,反正不會獨寵很長時間,現在也就是圖個新鮮,也許曦貴人很快就會成為後宮中另一個怨婦,皇上的心思又有誰能懂?其實天下男人的心也許都很難懂吧。
    鶯鶯燕燕們連批帶鬥,外加挑撥離間,而王貴妃自始至終都高傲的緊抿著唇斜睨曦貴人,神態尊貴得有如皇後。她的樣子實在好笑,若皇上有意讓她成為皇後,早就讓她成為皇後了,何至於進宮近十年了也隻是貴妃。
    “是我失禮了,各位姐妹安好。”曦貴人也不與她們爭,自動退了一步。
    “嘴巴說失禮,誰知道心裏吳怎麼想的,隻怕根本就不把咱們姐妹放在眼裏。”
    “柳昭儀說得是,看那小丫頭就知道,什麼樣的主幹就養什麼樣的丫環,咱們來這麼久,連禮都沒行,一個小小的丫環都騎到咱們的頭上來了,咱們這些當主子的還有麵子嗎?”惡狠狠的目光掃向呆立在一旁的小丫環。
    那小丫環是被她們方才的陣仗給嚇住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才會忘了行禮,聽到她們的指責,連忙福下身,“蘭貴妃、靜德妃、柳貴嬪,各位娘娘……”
    可還沒行完禮,“啪”的一聲,她的左臉頰已挨了個耳光,被打的部分火辣辣地疼起來。她愕然地捂著臉,大大的眼睛冒出淚光,卻強忍著不敢掉下來,她咬著下唇,委屈地看向曦貴人。
    “曦妹妹,我替你教訓你那不知進退的丫環,你該不會怪我多事吧?”柳貴嬪假惺惺地道,一臉挑釁的看著曦貴人。
    曦貴人眼睛一眯,冷冷的說:“多謝柳姐姐的好意,不過,既是我的人,我自然會管束,不用勞頓柳姐姐。”
    “喲——我這不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嗎?”柳貴嬪抬起下巴,一臉的“你又能奈我何”的得意神情。
    曦貴人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抿著唇快步向那小丫環走去,卻沒注意到玉妃惡意伸出的腳,蓮足一絆,登時跌了出去。
    “娘娘——”那小丫環驚慌的叫了起來。
    “哎呀!怎麼好端端的會跌倒了呢?曦妹妹可真是不小心。”
    玉妃掩著嘴邊,立即引來一陣吃吃的訕笑聲,沒有一個人去扶曦貴人。宮中就是這樣的,現在曦貴人並不算是皇上的寵妃,可是又接連被皇上翻牌,自然是有人嫉妒的,可笑的事,為什麼後宮中的女人都喜歡用同一種方法整治別人呢?
    蘭貴妃說道,“你可知道,皇上隻是翻了你幾天的牌子,並不夠得上寵愛,這些日子來,他還是時常上我的朝陽宮來呢!”
    “我隻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愛上哪兒去,我管不著。”曦貴人淡淡的回答道。
    “你好大膽子,說這種話,難道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蘭貴妃嬌叱道。
    “我說的是實話,皇上愛上哪兒是他的事情,如果他想去各位姐姐那裏他自然就去了。”曦貴人緩緩起身說道。
    “你……好刁的嘴!”一名嬪妃伸手指著曦貴人,氣得渾身不住顫抖。
    “你別依仗著皇上寵你,就敢如此侮辱人!”
    “蘭姐姐,你聽聽,她連你都罵進去了呢!”
    不用旁人挑撥,蘭貴妃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不悅的道:“這樣羞辱人,難道你真以為皇上寵你,宮中就沒人奈何得了你嗎?宮中是有規矩的。”
    “是誰先出言羞辱,大家心知肚明。”曦貴人冷冷的回答。
    蘭貴妃的臉色勃然大變,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喝道:“你太放肆了!”
    曦貴人側頭想避,卻被人在身後一推,臉反而迎上蘭貴妃的手,硬是火辣辣地挨上了一巴掌曦貴人的臉上紅了一片,但是她很快揚起頭,寒凜的目光掃過那些鶯鶯燕燕們,無一遺漏,好半晌才道:“失寵的女人,也隻能用這種欺人的手段來安慰自己的處境,你們令我同情。”
    清清楚楚,一針見血的話語,犀利的刺進了這群妃嬪的心,如花般的麗顏全變了色,不甘心的直瞪著曦貴人,像是要把她吞進去似的。
    “你說什麼?”尖銳得好似要刺破人耳膜的嗓音不敢置信的道。
    “還要我再說一次嗎?”曦貴人冷冷一笑,“不做任何努力,隻會打壓別人,妄想壓下別人好讓自己獲寵,這種行為實在是再可笑不過了。”
    我本來不想管這後宮的是是非非,可是現在看來,曦貴人似乎很有膽量對抗後宮這群愚笨的女人,很有趣的個性。就在蘭貴妃揚手準備再次打上曦貴人的臉時,我用隨風而逝到了她的麵前抓住了她的手,“蘭姐姐,夠了,說不定皇上今天晚上還要翻她的牌子,難道你希望皇上看到她臉上的傷麼?”我冷冷的說道,口中不給她留有半點說不的餘地。
    “多謝月妹妹提醒,我們走。月妹妹,你別忘了,皇上也有幾天沒有去你的思月宮了,有她在,你我今後的日子都不好過吧。”說罷,蘭貴妃領著那群鶯鶯燕燕走了,走時還不忘狠狠瞪了曦貴人一眼。
    我望了曦貴人一眼,說道:“和我回寒月宮,我幫你上點藥,要是皇上看到你這個樣子就不好了。”
    “多謝姐姐。”
    我幫她上完藥,將藥膏放在她手上,說道:“自己回去塗塗,估計兩天就沒有事情了。”
    “姐姐~~”她頓了頓,說道:“你和那畫像真的很像。”
    “什麼畫像?”
    “就是皇上一直很寶貝的,藏在密室中的那張畫像。”
    “哦。”我淡淡應道。到底是什麼畫像?曦貴人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偷偷打開了密室的門,看到了一幅畫像,真的好像我,可惜——不是我,畫像中女子的嘴角有粒明顯的痣,是娘?原來風子軒喜歡的是娘,而我——一直以來都是一件替代品。
    我突然感覺到胃很難過,“哇”一聲吐了出來。
    “月兒,誰讓你來這裏的。”風子軒站在我背後,冷冷地說道。
    原來,這幅畫像在他的心中比我還重要。
    “皇上,臣妾這就告退。”
    “淑妃,朕希望你以後記得,要在宮中可盡職守,不要逾越了淑妃的身份。”
    “臣妾謹記皇上的教誨。”我轉身退了下去。
    原來,我隻是替代品,有了新的替代品,舊的——就會被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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