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鎮的夜空真的像塗了厚厚的墨汁一樣，黑得深不見底，這樣的背景下，那一顆星辰不閃？奶奶說，想念一個地方乃至一個人，就抬頭看星空。像香草鎮這樣美麗的夜空，總有一粒星辰是你要牽掛的。
    杜思曼睜開雙眼，盯著天花板上泛著微弱的橙黃色光的燈泡好一會兒，才爬下小床。就那樣光著腳丫，站在窗邊，眼神在房間四周飄移著，心裏像被啃去了好幾塊，空洞洞的。她輕飄飄地走出小房間，到處都是漆黑的，隻有廚房射出微弱的光。杜思曼踏著冰涼涼的地板，踉踉蹌蹌地朝廚房跑去。廚房裏空無一人，隻有洗碗池的水龍頭有規律地滴著水，像旋轉的秒針一樣，噠噠的響著。杜思曼的心跟著水滴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她打開門，在院子的長廊裏奔跑起來。披散的長發，純白色的娃娃裙，赤裸的腳丫。“奶奶，奶奶。”她邊跑邊哭，流了好多眼淚。
    “曼兒？”奶奶的聲音在耳邊響徹，夢裏，她看不到。直到真正醒了過來，袖子濕的可以擰出水來。她一把抱住奶奶，委屈地哭起來。
    “怎麼？做惡夢啦？”奶奶將她摟緊了，倒哈哈笑起來，“我的寶貝是膽小鬼。不怕，孩子，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奶奶，你不可以離開我。”杜思曼帶著哭腔幾乎懇求道。
    “哎呦呦。”奶奶劃著杜思曼的臉，“都這麼大了，還要奶奶陪你睡覺？乖，別在桌麵上伏著了。趕緊洗澡上床睡覺。不然明天要起不來上學了。”羅裏吧唆的老奶奶把杜思曼一下子拉回了現實，杜思曼深深地倒吸一口氣。奶奶雙鬢花白，臉皮漸漸長了皺褶。她真的會老去嗎？小時候奶奶會常常問杜思曼，“要是有一天奶奶死了，你會不會哭？”杜思曼覺得這些話真不可理喻，故意懶懶地回答：“你說呢？”然後捂著嘴得意地笑。
    洗澡的時候，杜思曼在鏡子裏狠狠地把自己的臉瞧了好幾遍，然後用手拚命地抹嘴唇，直到嘴唇像起了一層皮一樣泛白。
    陽光挺大，杜思曼是靠窗的座位。她不去拉窗簾，任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她就那樣趴在桌麵上閉目養神。也許是困極了，也許是累極了。顏露在她耳邊嘰裏咕嚕地問，“林更更有沒有怎麼了？”
    “沒事。”杜思曼有氣無力地回答。眼睛微閉著，像剛剛張了一個小口的貝殼。透過細縫，看到窗外一樹一樹的香樟。這一季的香樟樹，綠得一塌糊塗。常常有外校的情侶跑來蜜中騎單車，就衝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香樟樹。
    “他為什麼要去招惹慕雲？”顏露是杜思曼的從幼稚園開始就形影不離的閨蜜，同時也是她的現任同桌。她就附在杜思曼耳邊，嗡嗡嗡地叫著。她喜歡慕雲的程度不會輕於喜歡她的偶像韓國當紅明星玄彬。她覺得慕雲跟玄彬長得真像，一樣高一樣好看。“這家夥真是莫名其妙。”林更更經常這樣，杜思曼似乎已經習慣了，隻要他不受傷，杜思曼就心滿意足了。“沒事，隨他。”杜思曼懶懶地說。
    “人家是擔心慕雲哥哥，才不管他呢！”顏露氣呼呼地應道。
    慕雲的爸爸是房地產大亨，當然不在香草鎮這個古色古香的旅遊地區。在更大的城市，有好幾片房地產。但他就是徹徹底底的壞小子，在杜思曼眼裏，對慕雲的印象僅此而已。
    顏露講起慕雲的時候，杜思曼就把臉埋在臂彎裏。她在想著某些不真實卻又很純粹的事。
    也許林更更莫名其妙的生氣也跟這個有關。杜思曼抱著顏露的頭，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顏露無比驚訝地捂住了嘴，“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