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鳳城·初舞 第17章 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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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古鎮,緊鄰臨鳳鎮的一個小鎮。
鎮上人口不多,地理位置偏僻,離繁華太遠,甚至可以說破敗。
天色微明的時候,長滿青苔的青石板路上,嘰裏咕嚕走來幾個人。
一個白衣公子坐在木質輪椅上,一個綠衣少年在後推著,旁邊還有個誌得意滿的落成雙。
所謂誌得意滿,是因為懷裏揣了一百五十兩銀票,覺得自己是有錢人的心情,那感覺,才真叫個揚眉吐氣,似乎連屁/股蛋上的補丁都得意起來。
鎮上人早起,薄霧晨曦裏,早起的人就不由站在門口,好奇打量明顯是外來人的三人。
垂著眼眸的晏白衣,習慣不去注意周圍人的視線,一直麵無表情。
“落公子,”身著綠衣的少年,卻是有重要使命在身,眼看接應人的據點就到了,終是忍不住開口,“這裏就是稽古鎮,你……”話沒說完就有技巧地止住。
那意思很明顯,都過河了,你能不能別跟著我們了。
“嗯,”落成雙很幹脆點頭,大家萍水相逢,河也渡了,銀子也到手了,擦肩而過太合適了,雙手抱拳很大俠範兒地道:“琳琳是吧,晏公子,就此別過。”
說完,也不多做停留,越過晏白衣的輪椅,順著小鎮主道,大步前行。
稽古鎮雖小,但小鎮主道卻直通鎮外數裏的官道,這條官道直達殷都,雖然路線長,但不會再出現迷路的囧事。
身後,雖然琳琅對他的幹脆有點吃驚,但最關心的還是另一件事,忍不住對著已經走到薄霧裏的背影喊:“落公子,我叫琳琅,不叫琳琳。”
“哦,知道了,琳琳~~”落成雙聲帶笑意,‘誠懇’地重複了一遍。
轉身揮手的瞬間,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晏白衣,說實在話,他對這個可憐的娃蠻有好感的,因為他秀美的眉眼間,似乎,有允昊的影子。
隔著薄霧看過去,晏白衣仍是垂著眼睫無動於衷,似乎對落成雙的走與留都無所謂,隻微微蒼白的臉,在薄霧裏看過去更覺單薄。
萍水相逢,落成雙抿了下唇,笑了笑,再次擺了擺手,轉頭走入輕霧中,不再回頭。
身後,一身綠衣的琳琅,對著落成雙的背影扁了扁嘴,推著晏白衣的輪椅,悄然無聲地,轉入一家不起眼的民居門口。
幾聲輕叩,木門開了又關,一切杳然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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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正午的陽光被暗沉的烏雲遮住,零星的雪花輕飄的時候,落成雙已經走在通往殷都的康莊大道上。
許是地處依然偏僻,許是天色不好,官道上行人不多,馬車偶爾幾輛,打馬飛馳的俠客更是寥寥無幾。
時間不趕,麻煩不見,銀子兜裏揣,這讓落成雙的心情有些愉悅。
似乎,從他外號大米的那天起,就已經忘記了愉悅是什麼感覺。
天翔大陸,四國割據,鳳城江湖,武功修行,刀劍銀子……
這樣魔幻迷惘的世界,這樣欺人太甚的世道,這樣資訊短缺的時代,這樣屁/股帶著大補丁的生活……
讓習慣燈紅酒綠,習慣網絡速食,習慣汽車飛機,習慣平淡冷漠,就連見死不救都是習慣的,呃,這個可以忽略。
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是與他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的,這讓他如何愉悅地起來?!
世界雖然不怎麼美好,但好死不如賴活,人活著總不能如此暴躁,於是這愉悅的心情,讓他看著路邊枯黃的野草,都有了花的顏色。
於是這愉悅的旅途中,他琢磨好了三件事:
等到了前邊的州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一條褲子,沒有補丁的。
第二件事,就是找個便宜的客棧住一晚,體驗一下‘悅來客棧’的高尚生活。
至於最後,要是馬便宜的話,弄一匹騎騎也行。
嗯,要是寶馬太牛叉,咱買不起,能買頭驢也是可行的。
眼見前方隱約有城郭起伏的影子,落成雙對未來一年曆練的前途,也有了不是馬就是驢的幸福規劃。
如此自在,如此悠然的當口,卻被憑空突兀的一聲怪叫,把給他囧了。
落成雙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淡定隨和的男人,對於自己死去活來成了落大米,他都能很淡定地認命。
甚至,落生花所謂的靈魂離體,他都懷疑那隻是他引/誘他習武的香餑餑,他這輩子大概再也沒機會看到思念的家人,這麼要命的事他覺得他都能淡定以對。
可眼前這一幕,突然讓他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那麼淡定的。
這時候的官道,說白了也就是山村土路,談不上規劃整齊,官道與低矮山巒,或河流溪水間,總有幾處寬闊帶,便於避讓馬車行人等。
此時,在離他不足百米處,就有這麼一個寬闊地帶。
百米的距離,擱以前,落成雙的眼神是看不大清發生啥的,可現如今大米的小眼神,那絕對得在二點零以上。
遠遠看過去,是兩個粉衣長裙,頭梳抓髻的小丫頭,六個手舉長刀,一身褐色的侍衛,個個都麵帶緊張地,圍簇著大、中、小三個人,不讓他們突圍。
被圍堵的三個人,因為隔著幾個人,落成雙看不大清,隻看到大的,頭發和胡須都亂蓬蓬的,顏色灰白,衣服邋遢不齊,連臉色都是衰敗的暗灰,似乎有傷病在身。
而小的那個,更是衣衫襤褸,一張臉髒得五官都看不清,一雙破爛的布鞋,顧不上天寒地凍,連小小的腳趾都露在外麵。
至於中的那個,卻一直被大、小二人用身體緊緊護在身後,更是看不到麵容。
隻看到半身灰色的衣衫,和一隻蒼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拉住身前小少年的手臂,似乎在阻止少年的衝動。
他們麵對的,正是被侍衛丫鬟擁簇保護著的,一個身著紅衣金裙,穿金戴銀的女子。
彼時落成雙聽到那聲怪叫抬眼看過去,看到的正是女子的側背臉,隱約麵容姣好。
那聲怪叫之前發生的事,落成雙自然沒看到,但他耳聞目睹的一幕,恰好是女子無比張狂的動作,和女子扯著尖細的喉嚨的那一嗓子。
這動作,這嗓音,愣是讓習慣見死不救的落成雙淩亂了。
女子一擼紅色廣袖,露出白生生一截玉臂,一手揪住老者胸口衣襟,一手扯住老者腰帶,嘴裏尖聲吼叫:“你個老不死的,今兒本……小姐還就要挨個扒/光了看看,到底哪個是男,哪個是女!如果被我發現你敢騙我,本……小姐一個都不會放過就地挨個草了你們!”
呃,就這最後一句,愣是讓想繞道的落成雙囧住了腳,他活兩輩子,頭一次見到這麼剽悍的女人。
難道接下來俺就要欣賞現場A/片秀了?
落成雙咽了口唾沫,站這麼遠看過去,他很確定老頭絕對不是母的,就連那小孩,貌似也是個男娃。
女子口出惡言,出手利落,看樣子應該是個練家子,老者雖有傷在身,豈能輕易讓一個女子如此侮/辱了?
抬起左手就扣住女子扯腰帶的手腕,右掌挾了僅餘的一點內力擊向女子胸/口。
同時,旁邊的小少年眼看老頭受侮,用力掙開身後手指的掌握,手腳齊用,毫無章法地撲向女子,雙手抱住女子的腿,使勁拉扯,嘴裏大聲叫嚷,“臭女人,你放開我叔爺爺,放開!”
女子身子一側,躲開老者的一掌,小腿卻一疼,卻是被小少年張嘴咬住。
這下女子勃然大怒,抬腳就把小少年踢出去。
少年一聲痛叫,滾到一邊,一身是泥地躺到了官道中央,動彈不得。
女子看都未看倒地的少年,再抬起一腳,把臉色慘白的老者一腳踹倒在地。
一直被一老一小護在身後的人,本是半倚半躺在一塊石頭上,老者受侮,似是尚可忍受,而小少年的被踢飛,終於忍無可忍。
沒等落成雙從人縫裏看清這人模樣,就見一角灰衣微動,正一腳踩上老者腹部的女子,閃避不及,胸/口正正當當被印上了一掌。
雖然此人早已是強弩之末,對女子造不成任何傷害,但對女子來說,這動作無疑是挑戰了她的權威。
似乎到現在,女子才算是真正動怒,揮手就是一掌,把灰衣人直直擊倒在老者身邊,然後對著身邊的侍從一聲呼喝,“都給我上,給我逮住他們!今天就要他們瞧瞧本宮的厲害!”
自稱都由本小姐變成本宮了,侍從自知他們的主子是真怒了,呼啦一下圍上去,七手八腳集體拿人。
這情景,俺要不要拔刀相助一下子?不過,話說這與見死不救的習慣,實在差的有點遠哈。
停在距離鬥毆現場二十米外,落成雙頓住腳,摸了下鼻尖,六男三女,俺從沒實戰經驗的‘流冥劍’不曉得行不行。
落成雙的猶豫其實隻是一瞬——
在聽到衣物裂帛聲的時候,不經意抬眼間,在數條腿的縫隙裏,一雙勾魂攝魄的清冷鳳眸,一張嘴角掛著血絲的蒼白容顏,在瞬間,如重錘,狠狠煞到他心坎的時候,黑色的長鞭,已經挾了銳風,下意識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