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這東西，概就和上學時文科理科差不多吧？有人喜歡文科，有人喜歡理科。
    同理，在他落成雙眼裏，耍鞭子的，都是娘們，比如那次抽他一鞭子的白衣娘們。
    劍和鞭子，就是理科和文科。
    上學的時候他選的理科，自然，如今，他選修就不該是娘們用的鞭子。
    他還沒把結論公布給他師父呢，落生花就下達了最高指示：“過個幾天，你提前給我滾出穀，去江湖曆練一年半載去，到明年八月十五，能不能進鳳城，到時就憑你自己的本事了。”
    “曆練？”還要曆練一年半載？落成雙蹙眉，為了當個小道士，風餐露宿的，有意思麼？而且，眼見再有兩月就過年了。
    臉側有疾風掠來，落成雙側身一躍，躍到巨石一角坐定，堪堪避過落生花想要捏他臉蛋的手指。
    這大半年，除了那流冥劍法，落成雙最得意的就是這閃避的功夫，算來有近三個月了，落生花就再也沒捏到他臉蛋。
    “又閃。”收回落空的手指，落生花打鼻孔裏哼了一聲，越來越欺不住這小子了，磨了磨老牙，又指示道：“曆練的時候，抽空去為師家裏看看，我那小侄兒性子好，也不知有沒有被人家欺負。”
    “……”落成雙無語地掃了眼滿頭白毛的花生師父，他家小侄子？四大國中的北殷皇族，皇子皇孫的，誰沒事敢去欺負？就算有人欺負，他個山溝溝裏出來的窮小子，拿毛去管人家啊！
    還沒等落成雙腹誹完呢，落生花又來一句，徹底讓落成雙囧了。
    落生花摸著自己下巴上的兩縷白毛，沉思道：“我剛進這裏的時候，小群子還沒登基，這都十年了，也不曉得他登上基了沒有……”
    登基豈不是就是皇帝？落成雙看著一頭白毛的師父，很嚴肅道：“師父，您老人家確定是侄子，不是侄女？”小裙子？
    “廢話，女人哪有做皇帝的！”落生花狠狠瞪了眼大徒弟，接著嚷道：“誰是老人家？我才幾十歲！難道在你眼裏為師就是老不死的？你個欺師滅祖的大米！”邊嚷邊伸手去掐臉蛋。
    “呃……”幾十歲很年輕？又不是十幾歲，還嚷這麼大聲，身子一側，再次躲過師父的魔爪，“師父，你家小裙子都是皇帝了，誰敢欺負他。”
    “廢話這麼多，讓你去就去！沒有更好，有的話——”
    “怎樣？”落成雙看著認真思考的落生花，挑了挑眉，等著他說出雷人的話。
    “怎樣？師父教你十幾年難道白教了！誰敢欺負他，你就給我去滅了他全家！你要滅不了他全家，我就滅了你！”果然，落生花伸出食指，戳著落成雙腦門，大聲咆哮。
    翻了翻眼皮，落成雙由得他戳，也戳不幾天了，雖然為老不尊的，但在心裏，落生花真的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不過，“師父，您確定要滅了人全家？萬一欺負他的是你的親戚啥的？”
    為了那金燦燦的椅子，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沒有才叫奇怪呢。
    “說的也是，小群子倒是有幾個兄弟的……”眨巴下眼，落生花沉思半晌，實在沒想明白，手一擺，“這些都先不管，總之，他兄弟不說，還有那三國的人呢，不管誰欺負他，你總是幫他沒錯的，記住沒？！”
    “知道了。”落成雙見他沒明白滅全家的含義，不由勾唇笑了。
    “笑什麼，還笑得這麼難看，你小子要是敢……”看著落成雙淡淡的笑，落生花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想不出，隻好用力戳那光潔的腦門撒氣。
    落成雙無奈，腦門被他戳得疼，起身躲開，“好了師父，我知道該怎麼做，況且如今天下太平的，你家小裙子不會有人敢欺負的。”
    ……
    得知落成雙不幾天就要出穀曆練，落葉兒就淚眼汪汪的，因為落生花不許他跟著去。
    “為什麼？”哽著嗓子，落葉兒大眼紅彤彤地瞪著他師父，坐在石凳上，捧著飯碗，一口也沒吃。
    “你還小，等你到十八歲了，就讓你出去。”落生花大口吃著紅燒魚，含糊道。
    “哥哥才十七！哥哥，嗚……”落葉兒也知道自己還小，可他舍不得哥哥出去這麼久，從小到大他沒離開哥哥這麼長時間，忍不住就嗚咽出聲。
    看著可愛少年眼淚吧嗒吧嗒掉，落成雙不由歎氣，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溫聲道：“葉兒乖，我不過出去一年半載，很快就回來，穀外江湖險惡，你還小，萬一我顧不到傷到你怎麼辦？聽話，等……”
    “我不要離開你！”落葉兒抬起淚濕的小臉，大聲打斷他的話，“離明年八月十五還有一年，鳳城離我們這麼近，為什麼還要跑出去曆練這麼久？師父，哥哥，你們在騙我！”
    落葉兒一邊說，一邊那大淚珠子，晶瑩剔透地，順著白/嫩的小臉蛋，一個勁往下掉，仿似被人拋棄的小狗。
    看得落成雙小心肝都疼了，伸手替他擦著淚，歎氣，話說，他也不曉得為啥要出去曆練，當個小道士，很威武麼？
    ‘啪’一聲，落葉兒頭頂挨了一筷子，落生花吹胡子瞪眼，白胡子上還掛著一粒米，“臭小米，師父騙你幹嘛？你哥哥必須出穀，離八月十五還有不到十個月，他必須通過曆練才能去鳳城，要不然，連第一重他都夠嗆能過去。”
    “……”第一重都過不去？那老子沒日沒夜耍刀舞槍為了啥啊？落成雙鄙視了一眼落生花，流冥劍法，果然奇爛無比。
    又是‘啪’一聲，筷子沒敲到落成雙腦袋上，敲到他手背上，落生花嘴裏啃著兔子腿，咬牙切齒，“死小子，鳳城有六大長老，在開城募收弟子的時候，每一重都由一位長老把關，最後一重更是城主親自上陣，就你那三腳貓，第一重就被長老捏死了……”
    “這麼難？”想起那次遇到的幾個白衣小姑娘，也沒見多厲害啊，“不是三十年收一次徒弟麼？鳳城弟子年紀都不小了吧？”不是小姑娘，是老姑婆了？可那模樣貌似還挺水/嫩的。
    又扔了個眼刀給無知的大徒弟，落生花道：“既然什麼都不明白，也不曉得打聽打聽，傳人和徒弟是一個東西麼？徒弟可以不限時辰地收，傳人卻是三十年一次，唯有被六大長老和城主認可的傳人，才有資格進入鳳城七重殿，才能修習寶典煉器羽化……”
    “咳咳……”落成雙被米粒嗆了，忍不住大聲咳嗽。
    實在是，眼前一邊大口大口啃著兔子腿，一邊眼神肅穆，不停嘟囔羽化成仙之類言語的落生花，讓他不驚悚都不行了。
    用筷子挾了塊兔肉，放到嘴裏細細嚼，然後落成雙不經意道：“師父，說起鳳城傳人，這修道，有沒有什麼要忌諱的？比如說——吃兔子肉……”
    “廢話！”落生花啃完兔子腿，擦了擦滿嘴油，道：“修道之人與仙佛同緣，當然不能吃葷腥，更不能殺生，不過你現在還不是。”
    “哦。”就算是我也不會戒的，戒肉好說，戒色可不好辦，又不是和尚。
    “小米別哭了，”落生花吃飽了，捏了捏落葉兒嫩嫩的小臉蛋，唉，如今也就能捏小米了，大米的捏不到了，很慈祥地安慰道：“大米出穀曆練，不過十個月，到明年八月十五就得回來，這樣吧，到時你到鎮上等他，你哥倆一起去鳳城開開眼也成。”
    “我……”落葉兒還待反對，他真的不願和哥哥分開。
    落成雙接過話，“葉兒聽話，要好好練功，到時哥哥提前三天回來，八月十二那天，在桃林外等你。”
    “哦，好吧。”癟了癟嘴，落葉兒不得不點頭，心裏暗暗發誓，他一定要練好冰刃掌，不讓哥哥擔心。
    “師父，”一直有個疑問在心底盤旋，這都要出門曆練了，再不問就沒機會了吧？“去穀外曆練徒弟是非去不可是吧？”
    “廢話。”
    “那麼，在您徒弟我走前，您能不能解答我一個疑問？您知道徒弟除了那次去鎮上買米外，從來沒出過門。”落成雙放下碗筷，臉上帶著求知的渴望，眼裏閃動著純潔的光芒。
    “啥疑問？”嗯，落生花滿意，這表情的大米，才有個當徒弟的樣子。
    “鳳城以往，可有真修煉至位列仙班的？”
    “自然……有！”搜刮遙遠的記憶，似乎好像大概，千年前有一位傳人羽化了。
    “哦？”看老頭苦逼的表情就知道，所謂凡人修仙者，其途漫長久遠矣。
    “真的有，雖然近年沒出過。”落生花一口咬定，硬生生在近年中間漏個‘千’字。
    “好吧，就算有好了，那您曾經在鳳城呆過那麼久，雖然沒成仙，不過能不能真元離體？您知道，徒弟最大的夢想是什麼。”純潔無辜的光芒帶著星星眼，言外之意，不親眼見識下這魔幻的功能，他落成雙就對曆練修行之事抱有很大的成見。
    落生花嗓子眼梗了口氣，卡得他不爽，要修到靈魂離體，那和成仙有啥區別，個死小子，嘴裏含糊道：“嗯——雖然做不到隨心所欲，但也差不多，差不多……”
    “師父，”說到這裏，落葉兒小朋友有問題了，替他大米哥問出個驚悚的問題，“師父您當年本事不下於如今的鳳城城主，為何不直接教哥哥修行之術，非要他去鳳城修行？當年您沒修習……”
    怒瞪有哥哥沒師父的臭小孩，落生花怒了，‘啪’一個爆栗敲到落成雙腦門：“你懂個屁！臭小子，告訴你，要不是老子當年……咳，犯了個小錯，被人陷害，別說那死人臉，就是鳳城六大長老綁一起也抵不過老子一招！”
    “哦……”又吹，落成雙翻了下眼皮，沒反抗敲到腦門的爆栗，雖然貌似該敲到落葉兒小腦袋上。
    一不小心瞥見他大米徒弟翻白眼，落生花從石凳上一跳三尺高，直接爆發了，“告訴你，臭小子，老子不教你，是因為當年進穀的時候發過毒誓，對鳳城寶典煉器之法，有生之年絕不外傳！要是能教，那死人臉的什麼四大弟子，連小米一掌都接不下，哼！你以為是個人就能煉器成仙不成！哼哼！”
    跳完腳，老頭抬步就往外走，再不走他就被這蠢蛋徒弟氣死了，“你小子進了鳳城，一年之內就要把那死人臉的四大弟子給我滅了，不然——”
    “您滅了我……師父您威武……”嘖，攤上這樣師父，真是幸運哉，還不知能不能進鳳城的門呢，就惦記著滅人家弟子。
    “大米，要出穀了，這幾天要更加苦練才行，晚上不許睡覺！”貌似被不知好歹的徒弟捅破了心底隱/秘，落生花遠去的聲音老羞成怒。
    “呃……不用了吧……”清晨的陽光裏，落成雙同學淩亂了。
    “嗬嗬。”水/嫩的小少年，被哥哥和師父逗得忘了離別，掩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