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嫉妒由心生(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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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廷秀和長青回來後聽說程福收小惠兒為徒的事,倆人自然是又驚又喜。一行人拜了祖師爺,背了祖訓,廷秀親自燙了一壺酒,大家一人喝了一杯算是對小惠兒的歡迎。小惠兒一口幹盡了杯中的酒,眼中閃著淚花對屋內的眾人說道:“謝謝師傅,謝謝各位哥哥!”
長青笑道:“還叫哥哥,該叫師兄了吧!”
“是,謝謝各位師兄!”
“謝就不必了,隻是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唱戲,咱們班子裏多出一個角兒就算是對師傅的報答了!”廷秀說道。
“嗯,小惠兒記住了!”
小惠兒入了程家班家務雜事她自然就不能做了,程福又另聘請了一個老媽子周媽來為班子打點生活。小惠兒自此每日隻跟著程福學戲。
程福教了小惠兒兩天便覺出了她不同於一般人之處,嗓子好那自是不用說,而且她極有天賦,通常一出戲程福隻要跟她說兩遍她便能牢牢記住,人物的性格感情拿捏也相當準確,更重要的是跟當年的廷秀一樣,性子非常倔強,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程福隱隱有一種直覺,若是小惠兒肯下苦工,將來必定又是北京城裏新生一代的小燕秋,玉海棠。
不過作為一個旦角兒,小惠兒有一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因為長期的勞作手變得非常粗糙,上麵還長著老繭,而且指節有的地方還變了形。廷秀是最先注意到這個事情的,他是唱青衣的,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重要性,為了幫小惠兒慢慢把雙手保養起來,廷秀給小惠兒買了許多價值不菲的護手霜,每天從聚賢樓回來還會幫她做些手部的按摩。
廷秀第一次把護手霜遞給小惠兒幫她搽的時候,小惠兒一伸手看到廷秀的一雙手,馬上又把手縮了回去。廷秀看她低著頭,臉上有自卑之意,便微笑著很溫柔地對他說:“師兄的手是從小保養起來的,自然跟你不一樣,你的手雖然現在還沒那麼好,但是你還小,隻要注意保養一定會沒問題的!”說著輕輕拉出她的手幫她搽了起來。
小惠兒看著廷秀那雙嫩白如豆腐的手,心裏突然湧起一種不明的感覺。
自從廷秀第一次給小惠兒搽了手霜之後,小惠兒便開始格外嗬護起自己的手來,而且每天隻要有時間,必要對雙手進行按摩,盡力將指節變形的地方恢複過來。而要將指節變形的地方按摩過來,須用很大的力氣,很疼,但是小惠兒從來沒叫過一聲,甚至為了盡快將它糾正過來,小惠不惜每天用布條勒緊變形的地方。
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廷秀再次查看小惠兒的手的時候,她的手已經好了很多,皮膚已經便得細膩光滑了,指節變形處也基本恢複了過來,但是和廷秀的一雙手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小惠兒有些自慚形穢,忍不住又將手背到了後麵。
廷秀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小孩子,在師兄麵前還有什麼好害羞的!你的手是因為長期做活才變成這樣的,在短短的時間內回複到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你像師兄這樣從小就不做事,保養起來,你的手不知道要比師兄好看多少倍呢!”
廷秀說話向來不繞彎子,實話實說,直來直去,因此對小惠兒他也說了個大實話。一般情況下實話當然是好的,可是他忽略了女人的天性裏麵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東西。也許自己說出的話在廷秀自己看來很平常,可是在小惠兒看來裏麵就好像含有了某種炫耀的成分,這讓小惠兒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小惠兒知道自己沒辦法和廷秀比,可是或許是因為整個班子就隻有他們兩個旦角兒的原因,她就是忍不住將廷秀作為了自己的標杆,不隻是手,扮相,唱腔,神情,什麼東西她都會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默默和廷秀做一番比較,而且有時候越想心裏就會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酸酸的感覺。
好的是班子裏就她一個女孩子,因此就免不了有人誇她漂亮,尤其是到這裏來了之後,幾個月滋潤的生活的確是讓她漂亮了不少,盡管她的五官還是平平無奇,好歹有一張紅潤的臉,一頭烏黑的發。這樣的誇獎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受用的,對小惠兒也不例外。這一點讓她覺得起碼還有一點是她能勝過廷秀的。
不過廷秀心裏就從來沒有過“比較”這個概念,在他的心裏小惠兒就是一個小女孩,小妹妹,一個他應該時常關心和照顧的人。
這天在聚賢樓他和長青正在討論小惠兒,廷秀說:“我看啊,小惠兒這麼聰明這麼努力,將來一定會唱紅的!”
“要她唱紅做什麼?她一個女孩子家將來好好嫁人就行了!”長青一邊溫習著走台,一邊對廷秀說道。
“你這種想法就不對了!難道女孩子就沒有出名的權力嗎?難道她們就隻能嫁人服侍丈夫生孩子傳宗接代嗎?”廷秀反問道。
長青停住了,像是廷秀的這句話讓他有所感悟一樣。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廷秀問。
長青沒有回答,而是脫下了戲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
廷秀一把拉住他問道:“你幹什麼去啊?”
“東西落家裏了?”長青說著推開廷秀的手就要走。
“什麼東西?還非要這個時候回去拿不可啊?”廷秀不放他走,拉著他的手臂追問道。
“昨天找門房小崔借的東西,他今兒個還要呢?”
“什麼東西?昨天我怎麼沒見你拿回去?”
“哎呀,沒什麼,你就別問了!”
“不行!”
“春宮圖。”長青湊到廷秀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廷秀耳根一紅,放開了手。長青徑直走了出去。
長青回到院子裏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程福帶著徒弟們出去了,周媽出去買菜了。
“小惠兒!”長青叫了一聲,也沒有人答應。這小囡去哪兒了?長青心裏嘀咕著,到自己房裏拿了一本書,上麵赫然寫著春宮兩個大字,揣在了懷裏,順便到耳房去看了看。
小惠兒上午一個人在院子裏練戲,練了一截要用紅帕子這個道具的時候想起來前一天晚上程福將它放在耳房的大立櫃上麵了,於是搬著把凳子搭在立櫃邊去拿那紅帕子。
長青進去耳房的時候小惠正將手伸到了櫃子上。“你幹什麼呢?”長青一句話出口不打緊,唬了小惠兒一跳,凳子一歪,一個沒站穩就從上麵摔了下來。廷秀眼疾手快忙一個快步上前接住了小惠兒,在地上轉了好幾圈才穩下來。
躺在長青懷裏的時候小惠兒的心都快跳了出來,直到長青將她放在地上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手捂著心,一手摟住長青的脖子,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見她還摟著自己,長青知道她是嚇著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道:“好了!你在幹嘛呢?爬那麼高?”
小惠兒拿手指了指立櫃上麵道:“紅帕子!”長青站在凳子上伸手將紅帕子取了下來遞給她道:“沒這個道具就換別的戲練唄!摔了多不好!”
小惠兒接過帕子,還是呆呆地看著長青。長青拍了拍懷裏那硬梆梆的一塊道:“回來拿東西!馬上就走!你一個人在家練習小心著點啊!”說著揉了揉她的頭,笑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