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層框架式結構中間沒有任何阻隔，暗花紋路冰涼大理石台板上擺放著各種零件，能看出是有人刻意拆成這樣沒來得及組裝起來。很有條理的擺法，莫清詭異的直覺又先於記憶一步采取了行動。盡管手不那麼靈活，但他還是直覺地拿起了台麵上的東西，穩住輕微顫抖著的手，開始組裝。啪嗒一聲最後卡住，一呼一吸間，子彈已經射中了幾十米開外的靶心。
    雖然不能確定具體型號，卻能看出伯萊塔家的東西，莫清沒抬頭看剛剛射擊的成果，仿佛向來就該如此。他隻是低下頭，那樣專注，不知道是在手中的槍，還是看舊傷痕交錯的手，顫動了一下的眼角還是泄露了一點無措。
    韓墨長腿一邁走到他麵前，拉住他的手，從容拿開手上的東西往旁邊一扔，然後握住莫清不再鬆開。
    自他抬腿起錢尚的心再次懸起來，全身繃緊準備著隨時喊人衝上去分開這倆祖宗。好在韓boss接下來的舉動是將槍當垃圾一樣扔開，連個嫌棄的表情都沒施舍。
    上回也是他守著莫清在這消遣，虧他端著茶恭敬地在一旁等了小半天，莫清卻連如往常客套的笑容都沒給他一個，更看不出心情如何。憑他的經驗，絕對是發生了一些要命的事情，不然莫清不會表現得如此平靜無波。他越是表現得無欲無求，韓boss那邊隨後整出的動靜就越大。但他也萬沒想到，後來出現的韓boss還沒等他退到門邊就跟莫清對上了，接下來便在這個連掩護都沒有的地方各自取趁手兵器幹上了。
    就莫少那神乎其技的槍法，韓boss沒死沒殘算是萬幸，倒是莫清挨了一下。他還記得韓墨當時對著單膝撐地的莫清眼神裏前一刻還滿溢的厲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想上前又生生忍住的艱難，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而莫清隻是低著頭慢慢站了起來，仿佛滴答滴答往下落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那一刻錢尚腦袋裏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能做個平凡老百姓老婆孩子熱炕頭，真tm有安全感。
    “原來你所謂的頂級藝術家是這個意思。”莫清任韓墨握著自己的手，抬眼看向跟韓墨跟班站在一起的顧冕。看到槍時，他心裏翻湧的複雜情緒與接下來一氣嗬成的動作足以說明一切。將東西握進手裏，莫清才算平息下加速跳動的心。
    他根本不用思考就能隨手拿起需要的零件放在正確的位置，這樣的能力，豈會是一個混吃等死或者稍有天賦的紈絝子弟有的。而且，扣動扳機的瞬間，他的心沉靜得跟空了一樣，無比清楚不管麵對的是毫無生機的靶心還是活生生的人，他的手都不會抖動分毫。
    顧冕微張著嘴似乎剛從莫清一係列的動作中清醒過來，傷到那種程度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恢複成這樣嗎？
    “還有什麼是你等著我自己發現的？”這句話卻是對著韓墨，隨著話音落下，笑容綻放，沒了先前的落寞，眼裏的霧氣好像散開了些，引著人想要更深地探知下去。莫清就是這樣，如果一定要麵對，他絕對不會是躲閃的那一個，哪怕即將知曉的東西如同地獄烈火將他灼燒殆盡。
    “別這麼看著我，清，我可不是你的敵人。也別逼自己，你有足夠的時間想起。”韓墨回了一個笑，在莫清的眼睛上親了親。然後拉著他回到台前，“來，試一試，這些以前你覺得每一件都比我寶貝的東西，現在還是否能比我更打動你。”韓墨放開莫清坐到一邊的休息椅上，微靠著椅背望向莫清。
    他的話裏有著若有似無的介意，如同桌上的死物真是他認定的情敵，隻因為愛人的偏好而不得不遷就著忍受它們的存在。
    莫清不再說話，開始專心擺弄台上的東西，一分鍾，兩分鍾…每組裝完一件，接下來那件必然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默默計時的韓墨和顧冕露出了兩種不一樣的神情，一個高深莫測地微笑，一個若有所失地低頭，然後越發專注地望回去。
    莫清身上的襯衫已經被汗浸透，手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哪怕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克製都做不到自如。最後連不到一千克的M9握在手上都不堪重負般引起右手整個經絡抽痛，子彈從兩根手指間滑落，“叮”一聲掉落在堅硬的台麵上。莫清卻隻是用左手撿了起來，繼續裝進彈夾，沒有一絲停滯與猶豫，專注得仿佛他的世界裏不存在“困難”一詞，一直望著他的韓墨甚至覺得莫清連纖長睫毛拂落眼瞼的頻率都是精確計算好的一致。
    等到全部完成，莫清就跟在水裏泡過一遍撈出來似的。韓墨讓人吩咐了一聲，立馬錢尚就捧著幹淨衣服顛顛小跑著過來，小心翼翼領著莫清去十四樓的套間。以前莫清一般是自己上樓上一直預留的房間，不用別人跟著。這回，韓boss這麼吩咐錢尚也不敢多想。
    韓墨還留在原本的椅子上沒有動，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手邊的咖啡，出神看著窗戶外麵。
    大樓對麵打著整牆的某明星巨幅廣告，仰著臉麵對陽光，跳躍的幅度恰好露出有著均勻腹肌的小腹。
    韓墨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還沒接手家裏的事，有著大把閑散時間和莫清一起在外麵晃悠的時光。那時隻是他們倆，沒有現在這樣動輒跟著一路人。所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咖啡廳窩著，一個縮角落補眠，一個專心完成第二天要上交的作業。
    前一天莫清才拖著玩瘋了的韓墨從羅馬趕回來，為著能趕上韓家給他們新安排的某大牌洋鬼子的課程。據說沒提前完成email裏交代的任務的話，天王老子洋鬼子都不會繼續教。而韓墨偷懶的結果就是直接導致莫清寫兩份完全不同且看不出痕跡的報告。
    有人走過來遞了張名片給莫清，問是否有興趣去他們公司試個鏡。當時被陌生聲音吵醒的韓墨正準備發火，抬頭正好看到莫清睜著一雙因熬夜趕作業眼眶青的眼，純黑眸子裏滿是水汽地麵對那個陌生人，然後反應不過來似的偏了偏頭。黃昏斜斜的日光從一旁的玻璃窗照進來，灑在莫清的臉上，不明媚，使得原本線條分明的臉都柔和了幾分，韓墨就覺得忽然一點火氣都沒了。
    莫清不知道，他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就能在他心裏引起軒然大波，然後讓他跟自己無數次冒出來的念頭做一番拚死鬥爭。
    很多年沒見過莫清有那樣的表情了，帶點天真和不解。後來的他越來越渾身散發著對什麼都不在乎的訊息，不管是麵對韓墨，還是麵臨生死。當然，韓墨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露情緒，讓自己滿心滿眼隻有一個人的韓墨了。
    這回莫清意外失去記憶，倒是沒忘了一直以來對喜愛事物的執著。總歸是有些不一樣了，過去莫清哪會把在乎表現得這麼直白。韓墨笑了笑，身邊安靜等著的人卻看不分明boss這個笑容意味著什麼，隻是都同時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敢再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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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葉：
    給我砸點磚頭，大白菜，臭雞蛋神馬的吧。。。嗚嗚。。。好歹證明有人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