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延安宮出來，天已經黑了，莫珣瑜整個心也因為剛才的事有些沉悶。
    以前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件事，可是如今作為罪魁禍首的周至佘說了那些話，莫珣瑜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質疑。
    他正低頭想事，突然撞到個人，隨後便聽到周乾的聲音，“君集在想什麼？這般出神？”
    他抬頭，看見周乾披散著長發站在他麵前，衣著簡單隨便，也沒有穿披風，顯然是準備入睡又趕過來的。
    “皇帝怎麼來了？”他伸手試了下周乾的手，涼冰冰的，於是看向站在周乾身邊提著燈籠的老劉公公，有幾分責備的意味，“夜深露重，怎麼不給皇上穿厚點。”
    “老奴疏忽。”老劉公公低著頭，有些委屈。
    出來前他是讓周乾多穿兩件的，可是對方不願意，就是要出來讓莫珣瑜看見，然後心疼他。
    “聽說急急慌慌的你進宮了，然後去了太醫院，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想過來看看。”
    “沒事。”莫珣瑜安慰道，然後拉著周乾，“先回去吧，不要在外著涼了。”
    周乾抓著他的手，乖巧的點頭，然後跟著莫珣瑜回到寢宮。
    回到寢宮後，周乾很平淡的問道，“宵親王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莫珣瑜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著依舊風平浪靜的周乾，總覺得他這樣的人，應該永遠幹幹淨淨的，不去沾染這些勾心鬥角，“這事我會處理妥當的。”
    周乾看了看他，然後非常平靜的點頭，也沒有追問具體發生了什麼，隨後便說道：“天色已晚，今晚就留在宮裏？”
    莫珣瑜搖了搖頭回答：“答應三皇子明日帶他進宮的，留在宮裏多有不便。”
    周乾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然後低著頭，伸手抓住莫珣瑜的袖子，低聲哀求道：“朕這幾日總是做噩夢……”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莫珣瑜明白，看著他那精致的臉上，滿是落寞和脆弱，莫珣瑜有些狠不下心拒絕，但是從周至佘那裏回來，他心裏亂作一團，他怕留在周乾身邊，隻會讓自己的心情更加煩躁，安全起見，他還是回去自己冷靜一下比較好。
    於是莫珣瑜忽視對方的哀求，略顯冷淡的說道：“夢都是假的。”
    周乾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樣子簡直就像馬上要哭出來，滿臉不舍和委屈，但依舊乖巧的說道：“你回去路上小心點。”
    “嗯。”莫珣瑜輕聲應道，動了嘴唇，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去安撫一下對方，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什麼都不合適。
    他發現他並不理解。記憶中的周乾倔強好強，嚴格的要求著自己的言行舉止，不容許任何人看到他的軟弱，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帝王，而眼前的這個，依舊倔強好強，卻又總是用可憐兮兮哭哭唧唧的表情看著他，仿佛永遠長不大的奶娃娃。
    他不明白，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周乾，但是無論哪一個，都讓他掛在心裏，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剝奪的一部分。
    莫珣瑜想，他大概是愛周乾的，從很久以前開始。隻是這份愛，給他帶來的隻有束縛和痛苦，他寧願忽視。
    他讓著委屈並且乖巧的周乾，憐愛的為他理順鬢角的亂發，柔聲說道：“時間也不早了，皇帝也去休息吧。”
    見周乾點頭，莫珣瑜這才離開。
    莫珣瑜離開不久，老劉公公便進來了，看周乾坐在那裏倒茶，便低頭恭敬而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宵親王那邊？”
    他抬頭，眼裏不是柔弱或者撒嬌，漆黑如墨的眼裏全是一個上位者還該有的果斷，他平聲靜氣的語調沒有半分起伏，“按攝政王吩咐的辦。”
    “遵命。”老公公低頭，不敢有半點疑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