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彩燈掛在皇宮的每一個角落，蓮花池邊的燈架上，精致的宮燈在夜風中搖曳。
    周乾身邊的睡蓮，花，微紅，葉，深綠，染上宮燈色，精致寧靜。
    周乾濕淋淋的站在睡蓮邊，額角還滴著池水，被夜風吹的瑟瑟發抖，他扭過頭，低著，不敢看莫珣瑜，仿佛做錯事的是他一般，低聲說道：“君集，朕冷。”
    孤獨，彷徨，不安。
    此時的周乾隻是個孩子，他什麼都沒有做。害死他的，愧對他的，都是長大後的周乾。
    莫珣瑜看著站在池水中，如同被遺棄一般無助的周乾，一種窒息感湧上心頭。
    前世今生，何去何從，哪有那麼多事可以全在算計之中？很多時候，人，連自己都控製不住。
    莫珣瑜走下池水，那深秋夜裏的池塘，真的冷的徹骨。
    水聲嘩啦，周乾抬頭，驚訝的看著下水的莫珣瑜，“君集！你……”
    小時候的周乾，有時候單純的不適合做皇帝傻得像薛宴之家的傻狗毛球子一樣。
    莫珣瑜微微搖頭，伸手拉住周乾的手，已經凍得冰涼，低聲說道：“臣來接你。”
    周乾聽了，眼睛微紅，猛然摟住莫珣瑜的腰，趴在他的懷裏，就如同撒嬌的孩子一樣，委屈的說道：“好遲。”
    莫珣瑜沉默著，愧疚之心更重，他伸手撫摸周乾的背，也是濕淋淋的，貼在那孩子身上，微微顫抖著，應該是很冷的。
    君臣二人都低頭不言，周乾乖巧的任由莫珣瑜拉著他回到寢殿。
    平時裏伺候周乾的都是老劉公公，而此時正是中秋晚宴，對方被周乾留在了宴會上。而周乾的寢殿，他不在的時候，除了外麵的守衛，裏麵是不會留人的。
    興許真的被凍得厲害了，周乾進了寢殿，見沒有外人，就開始脫身上的濕衣服，然後光溜溜的爬上了床，裹著被子，隻露出一個腦袋。
    莫珣瑜看著被他隨便扔在地上的冠冕，有些無奈的搖頭，“晚宴還有一段時間，臣去讓人給你弄點熱水，你洗洗暖和一下再去。”
    “不要。”周乾突然說道，然後裹著被子，赤腳跑下床，“朕要去青洺潭泡澡。”
    他說著，低頭讓著莫珣瑜身下濕了的衣褲，說道：“你也和朕一起。”
    說完也不給莫珣瑜拒絕的機會，便讓趕過來伺候他的人，給兩人準備幹淨的衣冠。
    青洺潭是皇帝專用的溫泉，不過隻要有皇帝恩賜，其他人也是可以用的。
    先帝在世的時候，青洺潭這個莫珣瑜是經常來的，自從先帝去世後，這次是莫珣瑜第一次來。
    仁景帝對莫珣瑜有愧，登基以後從未虧待過他，這大齊天下，隻要莫珣瑜想要的，仁景帝可以給的，都會給他。
    周乾下了水，發出舒爽的呻吟聲，原本凍得蒼白的小臉，也漸漸泛紅。
    兩人隔著熱氣，彼此的容顏都有些朦朧，周乾看著站在上麵的莫珣瑜，“君集也快點脫了濕衣服，下來洗洗暖和一下。”
    莫珣瑜看著他，猶豫了片刻，便也除去衣衫，進了溫泉池。
    兩人麵對麵坐著，溫泉水冒著嫋嫋白煙，周圍隻能聽見流水的聲音。
    “君集，為何離朕這麼遠？”周乾突然看著他問道，在一片熱氣中，變得朦朧模糊，刹那間，莫珣瑜分不清是前世今生。
    上輩子，最後的兩年，兩人的關係到了冰點，每次他去見周乾，都會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而那時候，周乾不止一次問他。
    問他，為何離他那麼遠。
    莫珣瑜想，大概是畏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