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無眠】
    鍾離清見江十一回府，便立刻把剛剛煮沸的茶倒上一杯，遞給他。
    江十一坐在木椅上，輕望一眼正在追逐打鬧的一兒一女，舒了一口氣。他接過那杯熱騰騰的茶水，輕抿一口。口中瞬間彌漫著無盡的鮮甜。疲憊的身體，瞬間精神不少。
    鍾離清暖和的手指輕輕揉按江十一的太陽穴，溫柔道：“最近公事可忙？”
    “有點。”江十一又把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
    鍾離清嘻嘻一笑，道：“我正好熬了參茶，香味濃著呢，我跟你端一碗。”
    江十一抬了抬眼皮，點頭讚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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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現在已經是三月末尾，但仍是濕氣迷蒙。今天江十一告假回鄉，拜祭祖先。
    迷霧中的花草香氣隱隱約約，淺淺淡淡。泥濘的小路無意間濺起泥水，染髒衣物。鍾離清和江十一各抱一個孩子，逐步前進。
    江十一寵溺地撫摸著兒子的腦袋，笑眯眯地教他指認植物：蘆葦、火炭母、細竹、水浮蓮……
    墳墓前，生著密密麻麻的雜草。江十一把兒子放下，用鏟子清理雜草，然後扔到山下。黏黏的鏟子手柄有些蟲蛀。江十一簡單收拾好以後便放開了它。上墳。
    鍾離清製作的糕點酥酥軟軟酸酸甜甜。一股誘人的香味彌漫開來。兒女禁不住香味欲伸手去拿，卻被鍾離清一手打住。她道：“祭先人之物，勿取食。”
    兒女收回了手，略微有不解地看著鍾離清。女兒疑惑地撓了撓頭，撅起嘴巴不說話。
    拜祭過後，便是要吃一頓飯告別家鄉。飯菜很素，沒有腥葷。菠菜芹菜和娃娃菜切片炒成一碟“黃綠盤”，番茄和芹菜蒸熟了以後擺了個造型，名曰“紅紅綠綠”，醃得酸酸甜甜的花椰菜和黃瓜擺成一盤“酸甜宴”……諸如此類的名字讓別人覺得葷素有味，卻都是隻有顏色鮮豔但是並不好吃的飯菜。
    在南城大魚大肉的一家，看到這隻有素味的飯菜，愣了臉。江十一幹笑一聲，夾了一筷子紅豔豔的番茄給鍾離清，又給兒女各夾了一筷子花椰菜。他自己則夾了一大筷子的娃娃菜塞進口中，給父母一張大笑臉說這素的太美味了。
    “唉，十一，我知道你們在南城都是大魚大肉的，”江母沮喪地歎了口氣，“但是我看著這些菜還很新鮮，就沒有做葷菜……”
    “沒關係沒關係！”江十一又忙夾了一筷子“紅紅綠綠”，狠狠地吞下說道，“我最愛吃你們做的素菜！很好吃！”
    “就知道你們是這樣的。”江父突然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一味清蒸魚，旁邊放著幾隻幹辣椒，“兒子，我們鄉下不能大魚大肉的，有這一條魚已經很好了，我一直養著不舍得吃，現在你們回來了，我就做了一盤。知道你們也不喜歡吃清蒸的，喜歡吃味濃的，我們就隻有幹辣椒了……”
    “謝謝爹！”江十一忙跑過去把那碟魚捧來飯桌，抄起筷子就把左邊魚肚子上的肉分給兒女和妻子，再把魚翻過來，把右邊魚肚子上的肉夾給父母。然後把那條中間空兩邊仍是剩了些肉的魚前後翻動幾下，泡一點湯汁以保新鮮。
    兒女們都吃著魚肉。沒有下任何作料的魚顯得有些甘苦。江十一見狀，把碟子旁邊放置的幹辣椒夾起來，截開兩半弄成辣椒碎末和魚肉混起來，味道才好些。
    氣氛莫名地很壓抑。江十一沒有說話，晚飯是在壓抑的氣氛中進行的。
    如是回府。今夜，江十一莫名地無眠，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來覆去，仍是無法入睡。這讓睡在他旁邊的鍾離清非常地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