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的。”她很不確定地說，“有很多年沒人叫過了，所以我也記不清了，但我好像記得，嗯，應該，應該叫菲兒吧。你呢？你又是誰？”
    “安以軒。”
    “和，性子像男人，連名字也像。”女鬼捧腹而笑，“你真不像個女人。”
    安以軒很是火大，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心裏亂七八糟，暗自想著對策。她弟弟被妖怪抓走了，現在她也麵對著一個女鬼，看她似乎不會害自己，但鬼魅都是會迷惑人的，還是不能對她放鬆戒備。
    “喂，你怎麼了？”菲兒看她不回話了，三分笑意，七分戲謔地說，“是不是在想怎麼對付我？”
    安以軒否認：“沒有，你救了我一命，我怎麼會想害你。”
    “哼。”女鬼不會那麼容易就會相信人說的話的，“不過我大概生前是好人，死後還留了點善心，就當幫你一下吧。”
    “啊，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安以軒沒想到她竟會主動提出幫忙。看來鬼也不是全都是壞的嘛。
    “沒事。不過……”菲兒湊到她身上吸了吸鼻子，“你身上有種很熟悉的味道……很好聞，帶著仙氣，要是給老妖發現了你就死定了！”
    仙氣？她哪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怎麼辦？”
    “跟我來！”菲兒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就往寺廟裏走。
    嘶，好冰。在菲兒拉起她手的那刻，她被她身上傳來的寒意給凍得一顫。
    “我是鬼，又不是人，當然冰冷。”感覺到她的顫栗，菲兒背對著她，語氣有些落寞，“我身上陰氣深重，跟我隻用待半夜，就可以掩蓋掉你身上的仙氣。”
    寺廟還是安以軒離開時的那樣，黯淡的月光稀疏地照進寺廟，陰森森的。畫卷還放在蒲團上，但菲兒看見了卻花容一變，嚴厲問：“你碰過它？”說著連忙跑過去將畫卷自蒲團上拿起來，小心地查看有沒有損壞。
    “怎麼了？”安以軒不明白這幅畫有什麼問題，也跟著去看。不看沒發覺，一看越發覺得菲兒和畫上的人像。不是像，那就是她吧。隻是，畫上的人，氣質更冷淡安然，不像這個女鬼，臉色變得比天還快。
    “這是他為我畫的，不許你們碰它！”像要捍衛自己寶物的孩子一樣，菲兒轉身將畫掛回牆上，那些被安以軒燒掉的蛛網又將這幅畫重重遮裹，隻是這次更嚴實，連畫軸都沒法看見了。
    “要是它不在這裏，他回來後就找不到了。”菲兒溫柔地用手隔空撫過蛛網，仿佛在摸著畫卷。
    “他？他是誰？”原來她是在等人啊……
    “不知道。”仿佛觸動了傷心的事情，她的語氣淡淡有些哀愁，“我不知道他是誰，長什麼模樣，是男還是女。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等待，總要知道自己在等誰吧，連名字、模樣都不知道，她在等什麼啊？安以軒不禁憐惜：“你等了多久了？”看這地方荒廢的年頭，肯定很久了。
    菲兒轉過身，一臉漠然，但又像是在回憶什麼：“我不知道。當我醒的時候，我就在這兒了。沒有人告訴我，但我就是知道，我在等他，因為他會回來的。”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她還是遵從自己的心，安靜地在這裏，守著一切等待那個人的歸來。一年，兩年，十年，百年……她是鬼，不會生老病死，所以時間對她而言，隻有白天和夜晚，無數年月被她等過了，但她卻沒有意識。
    那麼久了，或許她等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人間了。如此想著，她走過去環住她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知道你在等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許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聽到安慰的話，菲兒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覺得有點開心。嘴角浮現一抹清麗的笑容，所有的鬼氣全都消失不見，更多的是靈動：“真的嗎？”
    “會的。”誰要知道有人為自己等待如此長的時間都會感動的。
    “我一定會幫你救出你弟弟的。”菲兒很開心，很希望能幫到她，“凡人好像有‘朋友’這麼一說，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一定會幫你的。”
    纖手一揮，破敗的寺廟瞬間亮了起來。灰塵蛛網全都不見了，半截身子的泥塑也完好無缺，瘸腿的案桌變成了深色的八仙桌，破蒲團也化成了精致的繡墩。一切都好像在幼時的小畫冊上見過，又好像在別的地方見過，或許是間隔太久了，記不起了。
    長長的袖子再一揮，幾隻螢火蟲從門外飛了進來落在她手心。
    “不用擔心，今晚上老妖要對付那群除妖術士，你弟弟好像被那群人救下來了……他們正往山下去，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菲兒抬高手掌，螢火蟲又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