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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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年不知道未嵐殿裏那兩人的談話,但不得不說的是,華年在這裏的日子還算順心——除了那些下人見到他就死命的盯著他猛瞧,偶爾有那麼幾個自稱什麼夫人什麼公子的人來浮夢樓串門,話裏話外透著股濃濃的酸味,冷嘲熱諷,或是指桑罵槐。所
謂的棲凰宮宮主夢蕭寒亦是沒有來過一次。這讓華年鬆口氣。也許是路上華年刻意的和君羽接近,日子過得君羽有閑時也會來浮夢樓坐坐,連帶著那日的紫翎使紫衣也成了浮夢樓的常客。
日子過得很平靜華年卻心心念念著一個人,娘親。走的時候華年預感到此生再無相見之期,很擔心,在這世上在白家,他的血親他心憂之人隻有娘親一個了,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後白家如何對她,而她現在是否還在為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而後悔,懊惱
以致鬱結於心。至於華年那從未見過的父親,盼了十幾年,念想也快沒了。他從來都知道娘親善意的謊言。紫翎使紫衣說,入了棲凰宮,若三年裏未得宮主寵幸,可以自請離開,也不用經過宮主同意。華年默默地記在心上。
華年來的時候夏荷鋪天蓋地,隻一轉眼便是北雁南飛了。華年背靠著浮夢樓裏栽種著的巨大梧桐,手持一隻碧色深翠的笛子,對著愈發明亮的彎月閉上眼睛吹奏起來。棲凰山上是沒有多少梧桐的,隻是後來有一代的棲凰宮主極喜歡梧桐,才移植來的
。梧桐喜光。喜溫暖氣候,不耐寒。適生於肥沃、濕潤的砂質壤土,棲凰山極不適合栽種,但不知道為何,竟然被那位宮主給種成功了,整個棲凰山也隻有浮夢樓和涼汐閣才有兩株。
華年不會吹笛子,不過在白家的時候娘親倒是常常吹,慢慢地華年也知道一些,來了棲凰宮以後紫衣說華年在浮夢樓怕是無聊,就送他一支玉笛來消遣,打發時間。現在華年卻是極喜歡這支玉笛,時常在晚間吹奏。靜夜渺渺,月色清淺朦朧,獨倚
著涼冷的梧桐對月而歌,落紅無數,鋪就一地的柔軟華裳。
夫何一佳人兮,倚月而歌。秋色渺渺,其夜如霜。夢蕭寒過來的時候便是這幅畫麵。他原是想見華年一麵,畢竟畫像雖妙,總難得真人十分神韻。不知為何,他又不願華年知曉本來身份,便乘著今夜美好月色來看看。這孩子,到底是出乎他的意料
,白家十來年的冷漠,抹去這孩子應有的純真,小小年紀出色的緊。夢蕭寒雖然性子冷淡,對華年終究是有愧。
不錯,華年是他的孩子,他在十三年前偶然與白家小姐白舒沁一夜之緣之後的孩子。十三年前,他的弟弟為爭奪宮主的位置,聯係了棲凰宮一般的人手對他下手。夢蕭寒是極其喜歡他弟弟夢蕭然的,是以夢蕭然的突然動手也出乎他的意料,不得已
被追殺。到了涵城才成功逃脫,而正是白舒沁救了他。白舒沁是個堅韌剛強的女人,膽識性子也不似一般的大家閨秀。救了他以後,就坦言對他的欽慕。那時他或許是出於報恩,或許是對白舒沁的欣賞也就同意了。一夜歡好後,下屬也尋了過來。他問白
舒沁願不願意跟他走,但白舒沁拒絕了。
夢蕭寒自然不會強求,回宮後就忙著處理夢蕭然的事,對白舒沁也漸不上心了。後來有人向他彙報過白舒沁產子,他念著白舒沁到底是他的女人,那孩子也是他的血脈,動過心思,不過仍是被白舒沁拒絕了,自此不再關注。若非是這次選侍白家也
有人選的話,他還真想不起來自己這個一直沒見過的孩子。
一曲吹完,華年收了翠玉笛,抬頭看著朦朦月色出神。棲凰宮規矩頗多,進出也十分嚴苛,他原是想托人打探打探白家的情況,隻是紫衣說她掌管棲凰宮內務,無事出不得門,而君羽近來似乎很忙,平日裏不得閑。他也不認識棲凰宮裏那些個人,
總不好交托。更何況他還記掛著二舅。他那二舅也是有城府的人,當日與他撕破臉皮確實不妥,但他真的忍不住。過去這些時日雖然沒有什麼動靜,華年仍然不敢放心,他所能憑仗的不過是二舅不能再棲凰宮裏動多大手腳。
棲凰宮到底不比他處,隻是華年自己也沒有多少優勢。正自憂心,不覺歎息出聲,卻聽到身後有人問:“小小年紀,做什麼歎口氣?”話的意思是極溫和的,偏生說這話的人語氣涼冷淡漠,好生矛盾。
華年僵直了身子。身後有人!聽聲音還不是他認識的人。來了棲凰宮一兩月,除了過來串門的各位夫人公子華年認識的也隻有紫衣和君羽。再說,浮夢樓本來就偏僻,少有人往來,華年還是第一回聽到別人跟他說話。隻是,更深露重的,有什麼人
會過來?華年卻是一時沒想到夢蕭寒,畢竟,這兩月中他一次都沒聽到過夢蕭寒的傳召,雖然這對於他寵侍的身份來說不尋常。而華年一點也不想夢蕭寒傳召他。可以的話,華年希望夢蕭寒永遠都不要記起有他這麼一號人。
夢蕭寒見華年猛然挺直了身子後就一動不動的,略略思索便明白這孩子怕是嚇到了。放緩些許語氣,他又說道,“我偶然路過,聽你的笛子聲才過來。”不知道為何,見了這孩子以後,他就想多多了解,多麼不可思議。
華年放鬆身子,或許是棲凰宮裏巡視的吧。說來也是,大半夜的在這裏吹笛子怕是吵到別人了。華年微微有些羞臊,“對不住,我隻是,有些睡不著,這就回去。”算算時間,也快二更天了。
夢蕭寒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孩子始終是背對著他,而他既希望華年能夠回頭看看,又不想華年見到他。沉默片刻,他低聲說道:“嗯,不早了。近來宮裏不安生。”時不時的有人偷偷潛入,據他所知的就有兩批人。
華年沒想到那人會對他這麼說,心下感激,“謝謝!”說著便回了浮夢樓。現在錦書是尚未歇息,而他也不樂意錦書跟著他出來吹風。若不早些回去,錦書總是不會安心。
夢蕭寒看著華年進了浮夢樓,看著浮夢樓的燈火次第熄滅,才收回目光。在夜風裏閉目沉思半晌,他說道:“青菱。”黑影裏一角青衣翩然,清俊卻冷漠的男子屈膝跪在夢蕭然麵前。“你再撥幾個人跟著他,仔細著,不許掉了一根汗毛。”近來宮
裏確實不安生,多幾個人也多幾分安全。“另外,你跟那家夥說一聲,本座允了他的要求,不要再派人偷偷過來了。”真是煩人,一波一波的叫人煩不勝煩,殺也殺得手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