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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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是涵城裏數一數二的人家,聽說三代前出過大學士,極得聖眷,曾也是京都裏的望族,雖然現在淪落在涵城,卻多少自詡比錢李兩家商賈出身要好。
白家現在主家的是白老爺子,為人精明卻又古板嚴肅。膝下三子一女。大兒子好武,耍刀弄槍的叫教老爺子不喜,早年便出外流浪,三五年才回的一次家;老二性子狡詐奸猾頗有幾分商
人氣,家裏大小事多是他在打理,為人陰狠,有些城府;老三從文,天天念書快成書呆子了,偏生在這三子中最中老爺子的意,雖說沒去趕考,卻也還是有幾分墨水;至於這獨女,卻是老爺
子晚年得來的,寶貝得緊,貌美不說,人又聰明有才情,若非是後來的事,白老爺子都會打算把家業脫手了。
朱漆大門奢華莊重,門房把身子挺得筆直筆直的,姿態高傲。在這涵城一畝三分地的,可沒幾個不長眼的,白家誰惹得起,連帶著門房也是水漲船高,要沒些許酬勞都不肯給人通傳,真
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錦書暗自啐了一口拉著華年便欲進門,卻見瘦高個的桌安一反往日愛理不理的高姿態,低眉順目,諂媚地迎了上來。華年少爺,您回來了。就隻差沒搖尾巴撲上去
舔華年的鞋了。
華年和錦書覺著好生奇怪,這些個奴才可是眼高於頂,鼻子頂天的,以前他們回來時雖沒有受刁難,但冷嘲熱諷總是要吃上幾句。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卓安這混賬奴才居然會叫華
年少爺!華年出身不好,是白家小姐與人私定終身後生下的,那男人又不聲不響的走了,留下個孩子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問白家小姐是誰,白家小姐不肯說。老爺子知道後差點就把這孩子
給掐死,隻是到底心疼女兒,對華年卻是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府裏自然也不重視,明裏暗裏,不少人罵他野種,尤以白二老爺為主,奸計不斷,若非白家小姐有手段,這娘倆可未必活得到現
在。
錦書正要諷刺卓安幾句,華年卻扯著他往內院跑。這麼多年過去華年也清楚自個在府裏的地位,雖然好奇卓安討好的原因,但不會去追問。管這些做什麼,爹爹自會來接他,到時一切不
都清楚了嗎。
錦書也明白自家少爺的意思,隻得歎口氣忍了下來。以後,這些對少也不好的下人自己會哭著喊著貼上來,到時自有他們受的。錦書倒也想得開。
這般匆匆忙忙的跑著後果就是華年一頭撞進肥碩如豬的人懷裏,衝力讓兩個人都站不穩跌坐在地。
白府裏體型如此肥碩的也隻有白二爺了。
華年揉著額頭由錦書扶起,怯懦的喊了聲二舅,就站在一旁的等著白二爺訓斥。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攙扶起哎呦哎呦連聲叫喚的白二爺,拍塵土的拍塵土,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忙做一團。
白二老爺怒氣衝衝,劈頭就罵,那個混賬王八蛋沒長眼睛,沒看見二爺我嗎,你不想活了不是。。。正說得起勁便見眼前那侄子怯生生地站在一邊垂頭挨罵,臉色不由一僵。他極討厭這個侄子,
平素也沒給過好顏色,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就白家現在來說可不要惹著他,權當祖宗樣供著。麵色一黑到嘴的話立時就轉了,親親熱熱的喚著,呦,是華年呀,怎麼走的這麼急。你看都是二
舅不小心,有沒有撞著哪?錦書,你怎麼也不提醒下你家少爺,要是磕著碰著哪兒二爺了就唯你是問。。。。。。
錦書撇嘴冷笑,白二爺這變臉快的真是連梨社裏的伶人都比不上,卻又不好說什麼,隻胡亂地應聲敷衍。
白二爺那雙常年被肥肉覆蓋小如綠豆的眼滴溜溜一轉,又接著對華年說,華年啊,你說說二舅真是個混人,這些年都忙著家裏的俗事,這不,咱爺倆也沒好好的說道說道,晚上二舅去沁
園坐坐。見華年還是低著頭不說話,他故作惋惜的歎口氣,說起來真是不該,我和你娘也很久沒說過幾句話了,都是那事惹得。。。
錦書聽不下去了,他輕輕咳了聲,插嘴道,少爺,時候不早了,夫人要擔心的。雖然不知道二爺為什麼討好少爺,但少爺還是少跟二爺打交道的好。
白府裏的人都知道,二爺與小姐不對頭,究其原因還在於老爺子曾想把家業交給小姐,要不是出了華年這檔子事,這會兒白家主事的估計就是小姐了。老爺子雖然嚴肅古板卻也不是不知
變通,心眼可亮著,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哪個更合適他會不知道?隻是對這個女兒失望而已。二爺野心不小,眼巴巴的盯著這份家業,自然容不得有誰染指,就此視自家妹子為眼中釘,肉中刺
。若問白家小姐出事後誰最開心,非二爺莫屬。
似是被錦書的話驚醒,華年顧不得白二爺還在說話,匆忙向白二爺行禮,二舅,娘親還在等著華年,這便告退了。說完轉身就走。錦書覷眼打量下二爺心裏暗自冷笑,見華年走得甚急,
連忙行禮後趕上去。
白二爺唾沫橫飛的大嘴陡然僵著,漲紅了臉,轉瞬又變得鐵青,他重重一哼,衝著沁園方向吐口唾沫,恨恨道,看你張狂得幾時。一甩袖子,大步往東園去了。
回了沁園,見娘親臉色不太好,愁眉不展,華年連忙撲上去對她說起白池荷花開了,白池荷花對娘親來說是個特別的地方,有著許多美好的回憶。至於撞上二舅的事老早扔到一邊去了。
見了兒子後白家小姐也勉強打起精神,與兒子說說笑笑。連錦書也偶爾插上幾句,其樂融融。
晚膳時分,東園裏來人說老爺子讓華年去一趟。來人說話極為客氣恭敬,但白家小姐臉色立時變得慘白慘白像敷了層厚厚的白粉,透出一股子死氣。
華年有些不安,老爺子一向不待見他,甚至恨不得白家就沒這麼個人,這會兒叫他過去做什麼。華年咬著下唇,抬頭看娘親希望能給出個主意。
白家小姐臉色變化隻是一瞬間,此時已經恢複正常,也隻有她對麵的東園來人才看見,卻也不點破。她看著華年,慈愛一笑,“華年,去吧,老爺子見你是應該的。隻是這一切都是娘親
對你不住。”所以,不要怨白家。
華年點點頭,既然娘親說去,那就去唄。老爺子雖然並不待見,到底也沒折騰過自己。
因是去見老爺子,錦書也沒跟著去。他看著燭光中容色憔悴的白家小姐,不祥之感愈來愈濃。
白家小姐低低笑了聲,就著燭火,隱隱間有了種鬼魅的淒厲。錦書,你來我白家也快有十年了吧,我記著,你似乎比華年還小一歲。
錦書聽她這樣說,神色恍惚,不由低聲回道,是啊。當年若非夫人收留,今日怕是沒了錦書這個人了。
白家小姐又笑了笑,錦書,我知你非尋常人家,我也不問你當年的事,我現在隻求你一件事——她定定地盯著錦書,有些急促的道,我隻求你看在這十年裏我和華年待你的份上,無論如
何都要護住華年,我不求他有多出息,但要他一世無礙。你,可答應?
錦書沉默片刻,抬頭道,夫人,錦書一天是少爺的書童,就一輩子是少爺的書童。他雙膝及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
百家小姐欣慰的看著錦書,錦書,你是聰明的孩子。從這托孤般的言行中,錦書已猜到些什麼。她歎口氣,神色忽悲忽喜,錦書,到底是我們拖累你了。華年這孩子日後怕是少不得你操
心了。。。回頭看著東園,神色冷厲,我的好二哥,你便真這般容不得我。。。。